第一百六十五章 兩王相見

  顧安蕊次日被太監發現時,身體已經僵硬了,她的妝容描得一絲不苟,髮髻梳的是南安國最時興的飛仙髻,衣裙則是穿的嫁入霽月那天所穿戴的玫紅色流仙裙。

  蘇公公進來報喪的時候,初柒正伺候著韓非寒穿衣。

  韓非寒一身明黃色的龍袍,此時在陰翳的目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什麼時辰死的知不知道?」

  蘇公公躬身,「回稟王上,大約是寅時左右,安妃娘娘走時面色安詳,似乎沒受任何痛楚。」

  韓非寒挑眉,目光淡淡的落在初柒身上,

  「你給她用了什麼?」

  初柒將韓非寒的衣領最後整了整,眼中沒有半點驚訝,「不過是種能讓人不痛不癢在睡夢中死去的東西罷了,顧安蕊到底與我姐妹一場,雖然她最大惡極,但我還是不忍心讓她死的太過難堪。」

  「你倒是不記仇。」

  韓非寒抬了抬手臂,「傳朕指令,安妃柔嘉淑順,風姿雅悅,端莊淑睿,克令克柔,雍和粹純。著即追封為慧安貴妃,隨葬在…」

  「王上!」

  初柒突然在韓非寒面前鄭重跪下。

  韓非寒幾乎立刻便要去扶她,「有什麼話只說便是,為何要行這麼大的禮?」

  初柒搖了搖頭,執意不肯起身,「臣妾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王上成全。」

  韓非寒凝眉,「又是跟安妃有關?」

  初柒點頭,「是,安妃讓臣妾給您帶一句話,說,這一生,她從來不悔當初愛上你,但若有下一輩子,她卻是寧願再也不要遇見你了。還望你能夠如當初迎娶她一般,將她原路送回南安國。」

  「送回南安國?」韓非寒皺眉,「既然已嫁入霽月。那就算死也是該葬在霽月國的王室陵墓之中,哪還有送回母國的道理?」

  初柒眼神誠懇的看向韓非寒,並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呈給他。

  「這是安妃親自給臣妾父王寫的遺書,有了這個,臣妾的父王不會為難王上,也不會為難霽月國,王上何不成全安妃這最後的心愿?」

  韓非寒將手中的信打開看了一眼,「她連這個都已經寫好了?」

  初柒點頭,「她一生驕傲,只有在王上跟前受了挫,不過能夠在最後幡然醒悟,也算是難能可貴。」

  蘇公公愁眉苦臉的看著二人,「王…王上,這將妃嬪的屍身送回母國,這樣的先例,之前從未有過啊,還望王上三思啊!」

  韓非寒閉目沉思片刻,「喪儀還是按照貴妃的規章去置辦,至於安妃,依舊如方才朕所言,追封為慧安貴妃,就葬在王室陵園之內。」

  初柒抬眸,「王上…」

  韓非寒抬了抬手,接著說道,「至於裡面的人,朕會想辦法換出來,屆時再秘密安排人馬護送安妃的屍身回南安國。」

  初柒這才鬆了一口氣,「臣妾替安妃多謝王上成全。」

  韓非寒上前緩緩將她攙扶起來,

  「蘇啟!」

  「奴才在!」

  「此事只有你,璟妃,還有朕三人知道,若有一日事情敗露,朕第一個便要摘了你的腦袋!」

  蘇公公驚的一身冷汗,「是!奴才定會守口如瓶,絕不對外泄露半分!」

  顧安蕊的喪事辦的格外隆重,一方面是為了平息南安王的怒火,另一方面,韓非寒也不想因為顧安蕊一人而寒了其他外邦和親的妃嬪的心。

  就在喪事辦完之後沒幾日,初柒便收到了南安王的家信。

  信中南安王隻字沒提顧安蕊死去的事情,只是問了她在這裡的狀況,以及表達了自己打算來霽月看望她的意思。

  來看望她?他怎麼可能千里迢迢專程趕過來,只是為了看望她?初柒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她將手中的信紙緩緩的折迭起來,一時摸不清父王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南安王要來霽月的消息轉眼便傳遍了整個前朝。

  大臣們紛紛開始上奏,多是擔心南安王是為了慧安貴妃之死而前來討要說法的。

  一時間,朝廷議論紛紛,有的大臣建議韓非寒適當安撫南安王,畢竟人家兩個女兒一個被迫流離失所,一個莫名死在異鄉,無論是誰都肯定無法接受。

  而有些大臣便是覺得此時的霽月國已經足夠強大,哪怕南安王真是為了慧安貴妃來質問韓非寒,那霽月國也沒有必要作小伏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南安王要出什麼招,霽月國直管接住便行了。

  只是還沒等那些大臣商量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南安王的仗儀便已經到了霽月國王宮。

  初柒作為嬪妃自然沒有資格與韓非寒一起迎接南安王,等到她見著顧幽南時已經是在韓非寒宴請他的晚宴之上了。

  他一身絳紫色錦袍將強健的體魄展現的淋漓盡致,眉目間的帝王之氣與韓非寒想比絲毫不見遜色,若不是髮絲間有幾縷銀色的髮絲,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他竟已是知命之年。

  從初柒進入朝和殿開始,她就知道顧幽南的目光緊緊的鎖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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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疾不徐的走上前先是對著韓非寒與蘇瑤依行了一禮,這才轉過身對著顧幽南拜下。

  「兒臣給父王請安!」

  顧幽南抬了抬手,「免禮!幾年未見,初柒你可還好?」

  初柒站起身,「托父王的福,兒臣一切都好。」

  「那就好。」顧幽南點點頭,眸中閃過一絲意外,

  「看你如今的氣色,當知道賢婿待你當是甚好。」

  蘇瑤依在一旁笑著開口,「璟妃一直以來都深受王上喜愛,前不久又剛剛得知已經懷上了龍嗣,要說後宮中最幸福的人,任誰也是比不過璟妃了,就這點而言,南安王儘管放心便是。」

  顧幽南眸光一閃,「有身孕了?這麼重要的事,瞧你這孩子怎麼也不知給父王報個信?」

  初柒淡笑,這種父慈女孝的戲碼真是令她無比厭惡,「兒臣也是不久前剛剛知道,本來預備等胎象穩定之後才跟您說的,沒想到您說來就來了。」

  「原來如此!」顧幽南招了招手,「別再杵在那兒了,過來挨著孤坐會兒,孤許久未見你,正好可以說說話。」

  初柒皺了皺眉,抬眼看了看淡淡看著自己的韓非寒,這才抬腳往顧幽南身旁走過去。

  顧幽南親自替她布了幾道菜,在外人的眼中看來,大約自己是他多麼寵愛的女兒一般。

  可只有初柒自己知道,顧幽南此舉也不過是故意做給旁人看的罷了,從他蹙眉的小動作她就已經感知到了他心中的不滿,至於因何不滿,顧幽南此時肯定不會當著韓非寒的面兒與她說。

  他不說,她就只當作不知道,只是默默地吃菜,聽著他與韓非寒互相寒暄客套的話。

  「賢婿當真是年少有為,繼位不過才三四年,霽月便已經在你的治理下越來越昌盛了。」

  韓非寒頷首,「岳父大人謬讚了,是朕父王的基業打的好,朕小小的功績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了。」

  「誒,話可不能這麼說,孤亦是帝王,自然知道做到如今這個地步,其中需要耗費多少精力。就拿之前蒼牙進犯來說,能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手刃一個小國,這種氣魄與智慧全天下大概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初柒想不到顧幽南能夠如此輕鬆的就提起這件事,就像是事情的受害人與他只不過是互無關聯的陌生人而已,可是畢竟格魯做為他的大女婿已經被韓非寒所處死,而顧安珍至今還因此在南安國昏昏度日。

  她不得不佩服顧幽南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韓非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