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柒垂眸,卻見芷兒已經暈厥,嘴角溢出來一抹懾人的嫣紅。
「芷兒,莫不是要咬舌自盡?」
初柒顧不上回答張貴人的話,她從未有如此慌張的時刻,就連搭上芷兒手腕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芷兒,你怎麼這麼傻?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韓非寒連忙上前,「怎麼樣?她有無大礙?」
初柒閉眼凝神,還好,還摸得到一絲細微的脈搏,
「王上,還請准臣妾帶芷兒先行回寮房!」
韓非寒連忙點頭,高妃搶先一步說道,
「不若先將芷兒帶到本宮的寮房去吧。」
初柒抬眸,對視上高妃不忍的目光後瞬間明白,恐怕是自己的房間已是不堪入目了,待會兒芷兒醒來,只怕是會承受不住。
她感激的對著高妃點頭,這些在危難之中幫過她的,她都記住了,還有讓她們主僕陷於深淵的,她也定會將她們挖出來,絕不讓她們好過!
太后眼見著王上也跟著走了,不由上前一步追問道,
「王上,這孽畜…」
韓非寒回頭瞪了他一眼,「立即大刑審問,看背後究竟是誰在操縱他,且在場的所有人全部到大雄寶殿替芷兒祈禱,一個也不准擅自離開!」
說完他便跟著初柒走了進去,留下一眾妃嬪面面相覷。
宋凝往前一步,張貴人卻故意擋住她,「宋嬪這是打算去哪?沒聽見王上說了嗎,全部到大雄寶殿替芷兒祈禱,一個也不准離開!」
宋凝將眼睛從王上的背影戀戀不捨的收回,
「本宮自然知道,本宮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是擔心芷兒還是擔心王上?」
宋嬪嘆了口氣,「走吧。」
芷兒陷入了昏迷,大約是之前太過激動,外加身體內的迷藥並未完全散去,她卯足了勁想要咬舌自盡卻好在並未能使出太大的力氣。
若傷口再深那麼一點兒,後果真是不敢設想。
初柒替她將被子王上拉了拉,隨即走出去噗通一聲跪在韓非寒面前。
「初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初柒含淚搖了搖頭,「王上,此次芷兒遭此劫難當是在替臣妾擋災,幕後主使的人真正想要害的人也是臣妾,臣妾懇請王上允許臣妾徹查此案,將始作俑者抓出來,替芷兒報仇!」
韓非寒一把將初柒拉起來,「初柒,此事不用你說朕本就決心要徹查的,朕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背後作怪!」
初柒淚眼朦朧的直視韓非寒的眼睛,「那如果查出來了,王上會秉公執法嗎?」
「當然會!」
「就算是王后,王上也絕不手軟?」
「王后?」韓非寒的瞳孔略微收縮,「你為何會懷疑是她?」
初柒搖頭,「現在外面的所有人臣妾都懷疑,臣妾只是想要王上的一句話,如果真是王后,你會大義滅親嗎?」
韓非寒看著初柒迫切想要獲得肯定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氣,
「初柒,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朕這樣說,你可放心了?」
初柒緊繃著的身體這才稍稍緩和,她眼睛一閉,蘊含了許久的淚珠終於滾滾落下,
「韓非寒,為什麼是芷兒?為什麼是芷兒?」
韓非寒輕輕抱住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安慰,眸中的墨黑也越聚越深。
正在這時,內室傳出一聲響動,初柒連忙走進去,卻見是芷兒已經醒轉。
看見初柒,她的眼淚又止不住的留下來,
「娘娘…」
初柒疾走幾步上前摟住她,「芷兒,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非要下山去就不會將你一個人留在寺廟,說不定我在這裡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芷兒只是哭,「娘娘,你為什麼要救我?你就讓奴婢死了吧…」
「芷兒,你為何這麼傻,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難道你不想親眼見著害你的人被繩之以法?」
芷兒顫抖著搖了搖頭,「不…奴婢不想…奴婢只想死,死了就不用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了…」
「芷兒!」初柒使勁握著她的肩膀,「死都不怕,你還怕活著?你記住,只要有我在一日,宮中便沒人敢議論你!」
芷兒抬眸,眼中儘是淒楚,「娘娘,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還要讓人感到害怕,她們,她們全都見到了,太后,王后,高妃,琦妃,安妃…她們,她們都親眼見著奴婢最恥辱的樣子了,你讓奴婢怎麼活?」
初柒看著芷兒痛不欲生的樣子,連帶著自己的心也跟著揪在了一起。
「芷兒,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你要知道,我的痛苦半點也不會比你少,你是我從南安國帶來的人,也是我最貼心的丫頭,就當是為了我,你也一定要好好活著,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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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兒迷濛著眼睛看向初柒,半晌後才終於點頭,
「娘娘,我想沐浴。」
「好,沐浴,我這就帶你去沐浴!」
初柒親自替芷兒更衣沐浴,那些青紫色的印跡每見著一個便讓她心中更疼一分,她緊緊咬著牙齒,舀起一瓢瓢水緩緩的澆在芷兒肩上。
「你放心,害你,害我們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她們絕對會付出比你慘烈百倍的代價!」
修善終於沒有捱過酷刑,等到初柒安置好芷兒出去的時候,軒誠正指揮著侍衛們抬著修善的屍體往山林中走去。
見到初柒,他的眸中露出一絲同情,「璟妃娘娘!此人熬不過刑法,不到半柱香便一命嗚呼了,王上說要將他拋屍荒野,任飛禽走獸將他的屍體吃干啄盡。」
初柒頷首,徑直走向修善的屍身,軒誠卻上前擋住她,
「如此孽畜,娘娘莫要靠近!」
初柒撥開軒誠,揭開裹著修善的竹蓆,裡面的修善已無半點氣息,渾身上下也沒有一塊好肉,可見行刑的侍衛為了逼出他的話也是費了神的,只是修善的嘴巴太硬,一直到最後活活被打死也沒透出半個字。
「娘娘…」
軒誠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初柒,
「你看,他身上流出來的血呈紫黑色,而且眼珠子裡面的血絲也異常豐富。」
軒誠有些不明白,「血液紫黑是因為他死前經歷過拳打腳踢,所以有些淤堵。而眼珠子裡的血絲,是否是因為承受了酷刑的煎熬所以…」
「不是。」初柒淡淡的搖頭,眼底看不出半點情緒,「血液紫黑,眼珠血絲豐富是因為他被人下了藥。」
「藥?什麼藥!」
初柒轉身,不再去看修善,「自然是致人慢性死亡的藥。」
軒誠滿眼震驚,「娘娘的意思是?」
「本宮的意思是,就算此時王上沒有對他用刑,過不了兩個時辰他自己也會毒發身亡。」
「這麼說,修善只是被人利用的一顆棋子,任務一完成,他無論如何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初柒點了點頭,「軒誠侍衛,本宮能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軒誠看著初柒清澈不帶一絲污濁的眼睛,情不自禁就點了頭,
「璟妃娘娘但說無妨,只要軒誠能辦到,必定義不容辭!」
初柒勾了勾嘴角,眼底閃爍著一絲晶瑩,「調查修善,從他的身世到他為何出家,包括他所接觸的所有親朋好友,我想知道,究竟他有什麼軟肋,讓他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軒誠鄭重的點頭,「明白,軒誠定不遺餘力,璟妃娘娘只管等著消息吧。」
初柒頷首,提著裙擺一層層的爬上通往大雄寶殿的石階。
這一千零八十級的石階,她走得不疾不徐,每走一步就讓她的心更加堅定一分,這世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你越是想要什麼,別人就越不會讓你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