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的凌雲殿本就肅穆,這會兒兩人進去,便更加覺得沉悶的讓人喘不上氣!
王上坐在上座,王后則面色凝重的坐在側首,見著她們來,只微微抬了抬眸。
「王上萬安,王后娘娘萬安!」
韓非寒抬手,「這個時辰叫你們過來不是為了別的,今日舒貴人與韻婕妤之間發生的事,你們二人皆在場,所以傳你們過來問一問。」
靜妃頷首,跟著用絹子沾了沾眼淚,「應該的,舒貴人走的太急了。」
韓非寒轉開目光,「那你就將今日與她們說話的事原封不動的講給朕與王后聽吧。」
「是!」靜妃看了眼初柒,「當時臣妾正與璟妃約著在逛御花園,路上突然遇見韻婕妤,她稱自己百無聊賴,也是在御花園閒逛,然後還夸臣妾的橘貓乖巧,溫順,說她也想養個寵物,沒得自己無聊時也能陪陪她。」
「當時你的橘貓可有丟失?」
靜妃搖頭,「沒有,璟妃妹妹知道,臣妾一直抱著橘貓,從來都沒有放它離開過。」
初柒點頭,「靜妃娘娘說的不錯,我們從在御花園逛一直到遇見舒貴人一身狼狽的從草叢裡鑽出來,橘貓一直都在靜妃娘娘懷中,從來沒有丟失過。」
蘇瑤依沉吟片刻,「那韻婕妤為何要說謊?」
初柒搖頭,「這個就只有韻婕妤自己才知道了。」
韓非寒握著拳頭,「已經差人去將她帶過來了,蘇啟?」
蘇公公上前一步,「奴才在!」
「去瞧瞧看,怎麼璟妃與靜妃都過來了,韻婕妤卻是還未到?」
蘇公公領命,正欲出去查看,卻聽見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來。
眾人同時朝殿外看去,卻見韻婕妤蓬頭散發的被幾個太監連拖帶拽的拉了進來。
韓非寒頓時面上一冷,「怎麼回事兒?」
安吉氣喘吁吁的跪下復命,「回稟王上,奴才前去傳韻婕妤前來面聖時,韻婕妤正在麗正殿發瘋,嘴裡又叫又罵,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這不,奴才們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將韻婕妤帶過來。」
「發瘋?」蘇瑤依面露不滿,「她今晚上喝酒了?」
安吉回話,「應當是的,奴才隔著韻婕妤稍遠的距離依舊能夠問到一股酒味兒。」
蘇瑤依正欲再問,卻見韻婕妤一把掙開扶著她的宮女,
「放開本宮!你們這些賤婢,說!是不是又想著要害本宮了?本宮告訴你們,本宮才不怕!本宮要將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賤婢全都殺光!殺光!」
她邊說邊笑,眸子裡透出的神情已經接近癲狂。
韓非寒頓時龍顏大怒,「來人,端盆涼水過來替她醒醒神!」
一盆涼水潑下來,韻婕妤瞬間便抖了幾抖,雖說不似方才那般瘋狂了,眼神卻是從方才的癲狂變成了呆滯。
她愣愣的坐在積滿水漬的地面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
「王上,看來韻婕妤今日飲酒不少,不知還能否問的出什麼?」
韓非寒攏著眉頭,「蘇啟,喚她的丫鬟過來問話!」
流蘇很快就被帶了上來,她先是怯怯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韻婕妤,又連忙跪下給王上王后請安。
韓非寒擺了擺手,「你叫什麼?」
「回稟王上,奴婢…奴婢名喚流蘇。」
「流蘇,韻婕妤今日是何時飲得酒?飲了多少?」
流蘇將頭又往下垂了垂,「自凌雲殿回去後便開始喝了,一直到…一直到方才安吉公公來傳喚才沒喝了。」
「喝了這麼久?怪不得會成了現在這般模樣!」蘇瑤依擰著細眉,「你這做大丫頭的為何也不提醒著點?」
流蘇惶恐的磕著頭,「奴婢…奴婢…」
「等等!」
初柒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手腕上是什麼?」
流蘇瑟縮著往後退,「沒什麼,沒什麼…」
「沒什麼為何不讓看?」初柒說罷一把擼起流蘇的袖口,眼前的一幕頓時讓眾人大驚失色。
只見流蘇干細的胳膊上全都布滿了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痕,有的傷痕重一些,呈紫黑色,有些輕一些,卻也是淤青發紫,還有許多深深淺淺的印跡,一看便是掐擰所致的傷。
「哎呀!流蘇,你這是怎麼弄得?」
靜妃驚呼著過來擼起流蘇的另一隻手臂,竟然也是跟這支胳膊一模一樣。
「沒什麼…沒什麼…」流蘇又驚又恐的連連搖頭,「這些都是奴婢幹活時不小心碰到了的。」
蘇瑤依畢竟是王后,第一個便有了懷疑,她震驚的扶著扶手,
「你一個大丫鬟,還有什麼活能讓你將手臂傷成這樣?老實說,這些是不是都是韻婕妤乾的?」
「不是…不是…不是韻婕妤,真的只是奴婢自己…」
「放肆!朕的面前,不允許說假話,是什麼就說什麼!」
靜妃也看向她,「流蘇,若你真是受了什麼委屈,趁著王上問話,得趕緊說了才能幫助自己啊!」
流蘇咬著嘴唇,目光先是看了眼靜妃,隨後又悄悄地瞧了一眼仍舊坐著的韻婕妤,
「奴婢不委屈…奴婢沒有受委屈,王后娘娘,這傷真是奴婢自己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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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柒挑了挑眉,「既然不是韻婕妤弄得那就好,你去,將韻婕妤攙起來吧,地上這麼涼,要是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眾人都不明白初柒的用意,卻見流蘇點了點頭,怯怯的朝著韻婕妤爬去。
「小主兒,咱起來吧,地上涼,坐久了不好…」
韻婕妤對流蘇的聲音好像還很敏感,聽見她的聲音,她的眸子總算有了一絲反應,她慢慢的偏過頭看向流蘇,
「流…流月?」
流蘇輕輕搖著頭,生怕不小心驚了她,
「小主兒,奴婢是流蘇,不是流月…」
「流月!你這個賤婢!」
韻婕妤突然就站了起來,目光兇狠,銀牙也緊緊咬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你害了本宮,害了本宮!本宮要掐死你!」
「小主兒,奴婢不是流月,奴婢是,哎喲…」
流蘇驚恐的看著眼前比平時更要癲狂的韻婕妤,眼看著她又一把擰住自己的胳膊,上手便掐。受不住的她終於痛呼出聲。
眾人這下終於明白了,原來流蘇胳膊上的那些傷痕真的都是拜韻婕妤所賜,要不是初柒突然想了這個法子,恐怕流蘇怎麼也不肯出賣韻婕妤的。
韓非寒驚怒交加,一個箭步走上前對著韻婕妤就是一掌呼過去,直將韻婕妤往後退了好幾步才重重的跌回地上。
「賤人!居然如此苛待下人,朕怎麼會容忍你這樣的人留在自己的身邊!」
韻婕妤仿佛依舊不知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嘴裡不住說著什麼,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再潑!一直潑到她徹底清醒為止!」
初柒越瞧越不對勁,「王上,臣妾瞧著韻婕妤不像是醉酒的樣子。」
蘇瑤依不滿的皺著眉,「不是醉酒還是什麼,璟妃在一旁看著就好,待韻婕妤清醒以後問完話便可以回去歇著了。」
靜妃也附和道,「是啊,璟妃妹妹,這韻婕妤醉酒的樣子這麼明顯,且流蘇也親口說了,她一直從日落喝到了方才呢,看來是醉的不輕吧!」
初柒搖頭,固執的看向韓非寒,「王上,普通的醉酒只是會讓人暫時失了神智,或多或少有些行為失常,但絕對不會像韻婕妤此時的樣子,您瞧她,目光忽而呆滯,忽而狠厲,要麼癲狂,要麼又格外安靜,這種症狀,忽然讓臣妾想起了地獄鈴鐺!」
「地獄鈴鐺?那是什麼?」
初柒泯了泯唇,「是一味草藥,那裡面有一種成分,若是誤食可以致人精神恍惚,極其亢奮。而且會令人產生生動的幻境,精神恍惚、和根本不再眼前的人說話等等。嚴重著即使能被喚醒,也不能回到現實狀態中來。」
蘇瑤依根本不相信。「什麼地獄鈴鐺,本宮從未聽說過,再說了,你怎麼就能確定她不是醉酒而是中了這什麼地獄鈴鐺的毒?」
初柒頷首,「臣妾只要診其脈便可清楚,王后娘娘若信不過臣妾也可立即宣御醫過來查驗。」
蘇瑤依張了張嘴,她自然不相信她,但是她卻也不願當著王上的面給初柒難堪,她仔細琢磨一番,
「王上,不若宣方御醫過來看看吧,璟妃雖說精通醫術,但如今她既入了後宮,再加上舒貴人此事她也不幸牽涉其中,所以,最好還是避嫌的好。」
韓非寒深深地看了一眼初柒,「也好,就依王后說的辦吧!」
蘇瑤依輕輕呼出一口氣,看來王上還是將她這個王后放在心上的,思及此,她不禁又含情脈脈的看了幾眼韓非寒。
方御醫很快便被帶了進來,韓非寒並未與他說起初柒的猜測,只是讓他替韻婕妤診診脈。
方御醫的手隔著絲帕搭在韻婕妤的脈搏上,不過一瞬,渾濁的眼睛便突然一凜,
「王上,韻婕妤怕是粘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韓非寒跟蘇瑤依對視一眼,「不乾淨的東西是什麼?」
方御醫拱了拱手,「微臣只在醫書上聽過此名稱,似乎叫做地獄鈴鐺的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