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深夜問話

  軒誠上前拱了拱手,「回稟王上,卑職們當時正在夜巡,突然看見水面上漂浮著什麼異物,待打撈上來一看,這才發現竟是舒貴人,以舒貴人全身僵硬的情況來看,應當是已經溺斃了幾個時辰了。」

  韓非寒陰沉著臉,「好端端的怎麼會溺斃?」

  軒誠搖頭,「卑職已經派手下在這周圍搜查過了,但並未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

  「沒有可疑的痕跡?那你的意思是舒貴人有可能是失足,又或者是自己投湖的?」

  「王上…」一旁哭的正傷心的靈兒膝行著爬到韓非寒面前,「王上,小主兒絕不可能是自己投湖的,傍晚的時候她跟奴婢說話時還好好的,還將靜妃送過來的藥膳喝了個乾淨,說要好好將養身子,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有輕生之心吶!」

  王后這時也倉惶著趕了過來,見著地上舒貴人的屍體,頓時便驚怕的別過了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王上,舒貴人怎麼會…?」

  韓非寒看了她一眼,「這麼晚了,你怎麼還趕來了?」

  蘇瑤依嘆口氣,「發生這麼大的事,臣妾作為後宮之主自然是要過來的。」

  她說罷看了地上匍匐著的靈兒一眼,「舒貴人溺斃了幾個時辰才被侍衛發現,你作為舒貴人的貼身婢女,事發之時以及事發之後為什麼始終不在她的身邊?」

  靈兒泣不成聲,「王后娘娘,今日小主心情不佳,奴婢伺候過她梳洗之後便退出去了,偏殿裡不知打哪兒來了一窩老鼠,鬧得殿內一團糟,奴婢擔心擾著小主休息便帶著丫頭們去偏殿逐鼠去了,待奴婢忙完以後過去寢殿那邊查看時便發現小主早不在裡邊兒了,奴婢還以為她來御花園散心了,便巴巴的尋了過來,只是尋了許久卻依舊找不到小主的人,直到軒誠侍衛來這邊巡夜,奴婢才央求他幫忙留意,沒成想…沒成想奴婢的小主兒便…便已經出了事兒…」

  蘇瑤依凝眉,「你說舒貴人心情不好,可是為了什麼?」

  靈兒紅著眼眶看了眼韓非寒,「王上知道的,今日韻婕妤故意陷害小主,謊稱靜妃的橘貓不見了,小主兒心善,便想著幫靜妃娘娘尋一尋,誰知草叢裡無端會長了那麼多蒼耳,小主不察,被那蒼耳裹滿了頭髮,奴婢同殿內的幾個丫鬟足足剔了兩三個時辰才將蒼耳全部除完,小主兒心疼無端被扯落的頭髮,是以才心緒不佳。」

  蘇瑤依看向王上,「此事王上知道?」

  韓非寒頷首,「舒貴人的確來找朕評理了的,只是韻婕妤一口咬定她是無心之言,也沒料想到舒貴人會親自去尋從而沾了這麼多蒼耳,朕看著索性也沒造成什麼太大的後果,所以分別罰了她們二人兩月的俸祿。」

  蘇瑤依點頭,「那會不會是舒貴人一時想不開,所以尋了短見呢?」

  「朕也懷疑過,只是這丫頭卻說舒貴人並非死於自戕。」

  「哦?」蘇瑤依鳳眸微眯,「難道你覺得舒貴人的死另有隱情?」

  靈兒抹了把淚,「是否另有隱情奴婢不敢說,只是奴婢侍奉了小主兒這麼久,對她的習性一向了解,在給她扯頭上的蒼耳時,小主兒還說明日要去御醫苑問問有沒有什麼護理頭髮的草藥的,而且這幾日王上如此寵愛小主兒,就算她在韻婕妤那受了些冤枉,也不至於讓她生出輕生的想法啊!」

  韓非寒垂眸,目中閃過一瞬的自責。

  蘇瑤依皺著眉頭,「照你說的來判斷,舒貴人的確沒有自戕的跡象,那是否又會是失足呢?會不會是她到這來散心,站在亭中時不小心滑了下去?」

  「那更不會了,上次在這舒貴人便崴了腳,璟妃跟琦妃也雙雙落了水,舒貴人一直覺著自己跟棲霞殿犯沖,所以便沒有再來過這兒,奴婢想著,就算是她來了,也未必會站的離水那麼近的。」

  軒誠也在一旁開口,「王后娘娘,這裡的欄杆自上次出事後便精心維修過了,且四周也並未發現失足的任何跡象。」

  蘇瑤依沉默著看向韓非寒。既排除了自戕又排除了失足,那麼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情況了。

  韓非寒眸中的墨越聚越攏,「除了韻婕妤,最近可還有她人與舒貴人發生過矛盾?」

  靈兒直搖著頭,「小主兒一向溫柔少言,從來未曾與其他人發生過任何矛盾,只有韻婕妤,從前小主兒還是美人時,她便經常尋她的麻煩,現在升了貴人,韻婕妤更是因妒生恨,每次遇見小主兒不是言語奚落便是橫加滋事,小主兒不甚其煩,卻始終不願與她徹底鬧掰,今日要不是實在氣著了,才敢去找王上,否則她恐怕還會獨自咽下這口氣。」

  韓非寒越聽越惱怒,「韻婕妤如此刁鑽刻薄,王后從來便沒有敲打過嗎?」

  蘇瑤依頓時一慌,忙垂首,「韻婕妤平日裡的確嘴上不饒人了些,但好歹沒有出過什麼大的差錯,所以臣妾便一直對她有所包容了些。」

  「包容也得分人,如果這次舒貴人的死真的跟韻婕妤有關,那王后的包容之心就成了殺害舒貴人的幫凶!」

  蘇瑤依忙不迭的下跪,「王上,臣妾知錯,臣妾懇請徹查此事,否則舒貴人在天之靈也不會瞑目啊!」

  「徹查?朕自然會徹查。蘇啟!」

  「奴才在!」

  「立即遣人將韻婕妤帶至凌雲殿,其他與此事有關的人等也全部請過去!」

  「奴才遵旨!」

  韓非寒又看向軒誠,

  「你去,帶人繼續搜查棲霞殿,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立即向朕稟報!」

  「是!」

  寒風陡峭,舒貴人濡濕的裙擺早被風凍成了一塊僵硬的棉布,正如此時此刻她僵硬的身體一般。

  誰能想到白日裡還鮮活的人兒這麼快便香消玉殞,連同著她的恩寵一起隨風而逝呢?

  初柒靜靜地坐在暖閣,只有不斷地飲入滾燙的茶水,才能驅逐她心底不斷生出的寒意。

  「娘娘,這麼燙的水還是涼一涼再喝吧,不然燙破了嘴可怎麼是好!」

  初柒搖了搖頭,捧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白日裡我還見了她的,怎麼突然之間人就沒了呢?」

  芷兒安慰她,「王上已經去查了,結果應該很快就會出來的,娘娘您就別太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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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心?的確是傷心的,畢竟舒貴人雖然與她不甚熟稔,但好歹也是日日出現在自己視線內的人。

  可初柒知道,除了傷心,她心底更多的卻是徹骨的寒,如果舒貴人的死不是意外,那就說明已經有人為了爭寵不惜害人性命了。

  佩蘭過來將一個手爐放在初柒手上,「娘娘,如果還是覺得冷就捧著這個吧。」

  初柒抬起眸子,她知道佩蘭這丫頭是懂她的。

  「舒貴人的事是偶然也是必然,如果她喜歡站在風頭上,卻無法擁有駕馭風浪的能力,那她便只能是此結局。」

  初柒緩緩的點頭,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幾日,在外人看來,王上的確對她專寵了些,既然專寵,勢必便會引起一些人的嫉妒,舒貴人性情柔軟,雖有防人之心,卻無對抗之力,所以白天才會明明受了韻婕妤的氣卻還只能忍氣吞聲的跟著一起受罰。

  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韓非寒心思周全,想著以舒貴人為幌子,護著自己的周全,那說不定如今被人盯著的就是自己了。

  「她還那麼年輕,到底是可惜了。」

  佩蘭目光深沉,「娘娘您放心吧,於公,您有著王上的寵愛,於私,您的聰慧與敏捷奴婢們都是看在眼裡的,若有人對您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那吃虧的只會是她自己!」

  明明是一句格外撫慰初柒心靈的一句話,可初柒卻在佩蘭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狠厲,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將手中的手爐捂得更緊一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白蘇的通傳,「娘娘,蘇公公這時候過來了。」

  蘇公公?初柒忽的站起身,「傳他進來。」

  蘇公公躬身走了進來,「奴才給璟妃娘娘請安,深夜叨擾,還望璟妃娘娘海涵。」

  初柒頷首,「蘇公公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正是!舒貴人薨了,王上宣您即刻上凌雲殿問話。」

  芷兒上前一步,「舒貴人薨了與我家娘娘何干,有什麼話不能等到天明了再說?」

  「哎喲芷兒姑娘,事情緊急,不然奴才也不敢這個時候來驚動娘娘啊!」

  初柒微微勾唇,「無妨,芷兒你去取件斗篷過來,本宮這便與公公一同前去。」

  幾人迎著冷冽的寒風一路朝著凌雲殿走去,在凌雲殿的門口卻正好遇見了同樣被傳過來問話的靜妃。

  靜妃一見著初柒便開始抹著眼淚,「璟妃妹妹,你說舒貴人好端端的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初柒握了握她的手,「具體如何本宮也不清楚,還是等去了王上那兒再聽聽情況吧。」

  靜妃點點頭,兩人默默地上了凌雲殿的玉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