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南宮裡,宮人們交頭接耳地猜測著外面發生了什麼大事,一個年輕的小內官潛身悄悄推開含章殿緊閉的大門,快步走到大殿深處,推醒睡在酒罈堆里的皇帝:「陛下,出大事了,大將軍家的膳奴造反,大將軍被殺了!」
元善見瞬間驚醒、揪住小內官問:「大將軍死了?你不是騙朕吧?消息可靠嗎?」
小內官道:「奴是齊王妃派來傳消息給陛下的,齊王妃親眼所見,大將軍身中數十刀,血流了好大一灘,沒了呼吸和心跳,身體都涼透了,屍體停放在東柏堂,太原公對外密不發喪,只說大將軍受傷,王妃說現在朝堂無人主事,陛下應立即採取行動奪回軍政大權。」
「哈哈哈——」元善見扔掉雞首壺,仰天大笑:「高澄欺朕太甚,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他的死真是天意,朕終於等到這天,到了朕該掌權的時候了,哈哈哈——,立即傳元氏諸王入宮……」
「陛下傳見諸王有問過臣嗎?」殿門口傳來陰冷的聲音。
「高澄沒死?他沒死!」元善見喃喃著、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
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邁步而入,元善見驚訝地看到,來人並不是高澄,而是高澄的二弟,京畿大都督、太原公高洋。
元善見揉了揉眼睛,這個人還是高洋嗎?那個只聽大兄話、從來沒脾氣的傻憨憨,像變了一個人,兄長遇刺身亡,但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慌亂,只看到他的目光透著鷹隼的狠厲。
在他身後是一群鐵面重甲武士,他們個個手按佩刀、虎視眈眈地看著皇帝,仿佛只要高洋一聲令下,就會一擁而上把皇帝碎屍萬段。
「把這個告密的傢伙拖出去拔掉舌頭、斬去四肢,吊在宮門前示眾,以後再有敢私下傳遞消息的就是同樣的下場。」高洋冷冷道。
「太原公饒命啊!」小內官把頭叩得咚咚作響,還是被兩個武士抓住臂膀、拖了出去,然後殿外傳來幾聲慘叫,就沒了聲音。
高洋說話怎麼不結巴了?難道之前他是裝的,裝給朕和百官看?沒道理啊!難道是裝給他兄長高澄看的,想到這,元善見不禁膽顫心寒。
「陛下老實呆在這裡喝酒,才可以活命,否則臣的手下做出什麼事來,臣也攔不住。」高洋警告道。
不知怎的,面對高澄,元善見還能說出硬氣的話來,面對這個比高澄小六歲的年輕人,元善見居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剩下渾身發抖了。
「封鎖含章殿,不許任何人進出。」高洋說完,連告退禮都沒向皇帝行,直接轉身出了殿門,那一群鐵面重甲武士也跟著走了。
等高洋他們走遠了,元善見對左右宮人哭泣:「他竟然穿甲帶刀著靴進殿,太原公比他的父兄可怕數倍,他父兄見朕尚且知道行禮,看來朕這個皇帝不但要讓位,只怕連性命也保不住了,嗚嗚嗚——」
高洋命人用蠟封住高澄的棺槨,停放在東柏堂,庭院內外派數百親信把守,不許任何人進出。以大將軍養傷為由,自己代行大將軍事,親理朝政,沒過兩天,國事軍事就全部掌於手中。直到第二年正月才給高澄發喪,在此期間,鄴城百姓竟不知道大將軍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