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法蘭克的貴族在暗中反對那個湯章威,這給了唐昭宗很大的鼓舞。
在唐昭宗看來,這些反對湯章威的人就是自己的天然盟友。
所以,唐昭宗立刻和何皇后一起,去了大唐的東法蘭克行省,他和這些人聯合起來了。
唐昭宗是帶著大把的大唐寶鈔,和黃金白銀來到這裡的。
唐昭宗對於湯章威不懷好意,他對手下說:「像湯章威這樣的混蛋最好砍頭。」
當然,他的這種胡說八道,那些手下只是裝作沒有聽見。
何皇后勸說他低調一些,這個唐昭宗卻出奇的固執。
唐昭宗說:「湯章威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民心了。」
何皇后說:「你和那些人聯合,你有沒有想過,湯章威一旦知道,你有什麼後果嗎?」此時,莫波克城的商業區已是一片火海。另一端的安科城裡,有錢有身份的居民紛紛行動,毫不手軟,瘋狂地拆起橋來。但是,莫波克船塢里那些滿載穀物、棉花和木材的航船,表面塗著焦油,早已熾燃起來。泊地燒成了灰燼,一艘艘火船趁著退潮,沿著安科河向大海漂去,仿佛溺水的螢火蟲,一路點燃沿岸的宮殿和村社。火星隨風飄到岸上,撲向遠處深藏的花園和草屋。
烈焰生出濃煙萬丈,仿佛一根狂風捲成的黑柱,即便站在碟形世界的另一端,也能看個一清二楚。
若在幾里之外陰涼幽暗的山頂坐觀這陣勢,感覺必是扣人心弦。此時正有這麼兩位,看得興味盎然。
其中高個子的那位倚著一把足有一人高的劍站著,正大嚼雞腿。要不是看他透著一股機警聰慧的靈氣,見了這做派,誰都會以為這是從中軸地荒原來的野蠻人。
另一位顯得矮得多,從頭到腳都蒙在棕色斗篷里。偶爾稍動一動時,動作之輕猶如貓咪踱步。
之前的二十分鐘裡,這兩位幾乎默不作聲,只有一段簡短無果的爭論,事關火海中的一陣猛烈爆炸到底發生在存油貨棧還是在巫士克萊博爾的作坊。兩人為此下了賭注。
高個子啃完雞,把骨頭扔在草叢裡,笑裡帶著憐憫:「那些小巷子都毀了……」
他說,「我挺喜歡它們的。」
「還有那些寶庫……」矮個子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寶石可燃麼?聽說它們跟煤差不多是一類東西。」
「所有金子,都熔了,順著溝槽流淌。」大個子說著,沒有理會矮個子的問題,「所有美酒,都在桶里沸騰了。」
「還有老鼠。」一身棕袍的同伴說。
「老鼠,說得對。」
「盛夏時節,沒地方可逃。」
「同樣說得對。但,總是覺得……嗯……這會兒……」
他咽下沒說完的話,隨即換上輕快的口氣:「我們還欠『紅水蛭』那兒的老弗萊多八個銀幣哪。」矮個子點了點頭。
兩個人再次默不作聲。在這座最大的城市尚未起火的地方,又一輪爆炸開始了,在夜幕上燃起一道紅光。
高個子發話了:「鼬子?」
「您說。」
「我想知道是誰放的火。」
這個被喚作「鼬子」的矮個子劍手沒應聲。他正看著火光映紅的大路。路上一直沒什麼人,因為迪奧瑟城門是第一批燒毀的建築。熊熊燃燒的樑柱雨點般落地,城門就此坍塌。
然而此時,這條路上卻走來了兩個人。越是在幽暗的光線下,鼬子的眼神越是好使。他看出這兩個人騎著馬,後面還跟著某種爬獸。不用問,肯定是趁亂瘋狂聚斂了財寶、隨後出逃的富商。鼬子把他看到的告訴高個子,高個子嘆了口氣:「攔路搶劫的勾當不合咱們身份。」這個貌似野蠻人的高個子說,「可是,就像你說的,時世艱難啊,反正今晚在哪兒都睡不成踏實覺。」
他換一隻手,緊緊握住劍。眼看著騎在前頭的人漸漸近了,他一步跨出來,站在路中央,伸手把去路一擋,臉上的笑容擺得恰到好處,不溫不火,卻咄咄逼人。
「先生,您慢著……」
馬上的人拉了韁繩停下,拉下風帽。此人一臉灼傷,傷口還雜著燒焦的鬍鬚,眉毛都燒沒了。
「滾一邊去,」這人說,「你不就是來的那個布拉伍德麼!」
巫師用燒得發紅、掉了皮的手揉了揉眼睛,「火剛燒起來的時候我就在那邊。看見他了麼,後面那個人?」他轉身指指漸漸走近的那個旅伴。那個人騎在馬上,每隔幾秒鐘就被顛出馬鞍一次。
「怎樣?」鼬子問。
「是他引起的。」靈思風只簡簡單單地說了這麼一句。
布拉伍德和鼬子看著那人,那人只單腳套著鐙子,一路顛過來。
因為繞著巨型碟片轉的小太陽有自己固定的軌道,而碟片也在其下緩慢地旋轉,顯而易見,碟形世界的一年是由八個而不是四個季節組成。對於碟形世界上某個地點來說,當夏季來臨,這個地點離太陽從碟片正面轉出來(日升)的位置最近。由於碟片自身旋轉而太陽軌道不變,當這個地點轉過四分之一圓周,它離太陽升起降落的位置就最遠,於是便迎來了冬季;當這個地點再繼續轉四分之一圓周,它又離太陽轉到背面(日落)的位置就最近,於是就到了第二個夏季。再接著轉過四分之一圓用,又一個冬季便來臨了。「趕緊走吧,你!」馬上的人道,「我沒工夫理你,懂嗎?」
他四處環視了一下,又說:「你的那個邋裡邋遢、愛往暗處鑽的跟班兒呢?躲到哪兒去啦?我的話也是對他說的。」
鼬子一步邁到馬跟前,盯著這個傷痕累累的來客。
「哦,怎麼會!這不是靈思風巫師麼!」鼬子話音里透出歡喜,同時不忘把這來客對自己的描述暗記在心——以後再跟他算總帳,「我就覺著我聽著耳熟嘛!」「我快被你嚇壞了,嚇得脊梁骨都直不起來。問題是,我今晚早已驚嚇過度。我的意思是說,只要等我從剛才的恐慌中恢復過來,我肯定有工夫好好表現一下我對您的恐懼。」
鼬子指了指那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