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黎今霧，褚厭渾身一震。

  他這才明白，原來柯黛都知道了。

  「因為你心虛，你也覺得自己做錯了，你也覺得對不起她！」柯黛憤聲道：「所以你才不敢說出來！」

  褚厭只覺得荒唐，「我為什麼要心虛？她被人玷污又不是我害的。」

  「可她向你求救了！」柯黛想起那段視頻，內心痛到無以復加，「你為什麼要掛掉她的電話？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希望你去救她，可你卻把她的希望掐滅了。都怪你，是你讓她重蹈覆轍！」

  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射了不明液體的緣故，褚厭頭腦一陣陣眩暈。

  他苦苦隱忍著，「你怪我有什麼用，黎今霧就不該擅自去找我，事後我也宰了那幫畜牲幫她報仇，你還要我怎樣？！」

  「人都沒了，你報仇能挽回一切嗎？」

  柯黛目光極冷，眼裡除了失望就是痛恨，「而且，你假意接近她是真，玩弄她的感情也是真，她會自殺，全是拜你所賜。」

  褚厭看著她絕情的雙眼，突然間什麼都不想解釋了，「所以你從頭到尾，都認為是我害死了她？」

  「難道不是嗎？」柯黛強忍著淚意，聲音卻透著哽咽，「褚厭，你真的好狠，你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同時也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是。

  如果黎今霧還在世，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褚厭的人。

  她傾盡所有，毫無保留的奔向褚厭。

  結果卻換來這種悲慘的下場。

  甚至在死後，她留下的那支錄音筆里，隻字未提自己的遭遇、委屈、痛苦，反而替褚厭隱瞞真相。

  一想到這些，柯黛心如刀絞，「你知不知道，今霧到死都在愛著你！！」

  「你辜負她的感情，踐踏她的真心！」

  「褚厭！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愛情了！！！」

  海風呼嘯，混合著柯黛的聲嘶力竭。

  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愛情了……

  褚厭耳邊迴旋著這句話，眸光瞬間黯淡無比，「那我們呢？」

  柯黛：「……」

  「我們之間那段日子，算什麼？」

  那些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是真實存在的，這不算愛情嗎？

  「你想多了。」柯黛狠下心，「我從來都沒喜歡過你。」

  褚厭剛才受了那麼多傷，都沒有她這句話的殺傷力強。

  他如遭重創，死死盯著她，「從來沒喜歡過？」

  「對。」

  「你對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對。」

  「都是裝的？」

  「對。」

  她無情的話語，一而再再而三的，刺痛褚厭的心。

  鮮血順著手腕往下流，他自嘲的笑了聲，「你這不也欺騙了我？」

  柯黛的表情無波無瀾，「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懂了嗎？」

  在褚厭蒼涼的注視下，她繼續說：「你玩弄今霧的感情，我不過是學以致用，讓你體會一下她當初的感受罷了。」

  說著說著，柯黛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眼眶含淚，「怎麼樣？這滋味好受嗎？痛苦嗎？」

  藥效漸漸發作，褚厭強撐著意識，臉上有血，有汗，瞳孔一片猩紅。

  他一字一句道：「柯黛，你是我見過最狠心的女人。」

  她在別人面前，態度千變萬化，唯獨對他最狠。

  他身形晃了下，幾乎站不穩，卻還是啞聲糾正，「不，你根本就沒有心。」

  褚厭自知不是一個善人，他沒有好心腸，手上也染過鮮血，但他從始至終對柯黛都是認真的。

  他愛她，這一點從未變過。

  可他付出的滿腔熱情，卻死活捂不熱她的心。

  「對，我沒有心。」柯黛字字帶刺，「所以你別再對我抱有期望了，恨我吧。」

  她摘下左手的鑽戒，用力砸向他，「還給你！！」

  戒指彈在他胸膛，最後掉到地上，一路翻滾，滾到不起眼的角落。

  猶如他的真心，被她棄之如履。

  褚厭神色木然。

  為了給柯黛獨一無二的戒指，他在四爺派人追捕的情況下，隻身踏進四爺的地盤。

  冒了多大風險，花了多大價值，他全然不顧，只想給她最好的。

  明明求婚的時候，她還滿臉笑容的答應了。

  可現在，戒指說扔就扔，說不愛就不愛。

  她果真是一個好明星，不，是好演員。

  她把最逼真的演技，都用在了他身上。

  這一刻，褚厭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愛而不得。

  四爺還坐在一旁看著，他手下的人也都拿槍對準褚厭。

  氣氛劍拔弩張。

  又透著極致的傷感。

  「褚厭，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瘋。」

  柯黛也瘋，語氣平靜到如同一汪死水，「反正你不是褚家親生的孩子，忘記以前的過往，從今以後換個身份生活，永遠不要回來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褚厭收緊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

  悲痛與陰鷙並存，可怕的偏執從他骨子裡衝出來，「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別說洗掉記憶了，我他媽做鬼都要纏著你。」

  「隨便了。」

  反正你回不來了。

  柯黛毅然決然的轉身，背影不帶半點留戀。

  褚厭伸手想抓住她，指尖卻只觸碰到她飄起的發尾。

  意識越來越模糊，他強撐的神智快到極限了。

  四爺聽他們說了這麼久，終於說完了，正想讓人再給褚厭注射一支藥劑，突然——

  「biu—！」

  一道細微的中彈聲響起。

  柯黛腳步頓住，回頭。

  褚厭已經當場跪了下去，他本就血跡斑斑的臉上，眉心又多了一個血洞。

  柯黛瞬間瞳孔地震。

  「誰開的槍？！！」四爺蹭的一下起身。

  現場只有他的那群手下，個個持槍上了膛。

  然而大家都是一臉懵逼。

  「不是我！」

  「四爺！我沒開槍！」

  「我也沒開槍！」

  他們不敢說謊，沒那個膽。

  四爺狠狠擰眉，難道附近有第三方狙擊手？？

  還來不及多想，暗處又發動一道突襲——

  目標，還是褚厭！

  「四爺小心！！」

  不知道是哪位殺手喊了一聲，緊跟著，爆炸聲席捲而來。

  那股強大的衝擊力，將周圍所有人掀翻在地。

  柯黛也不例外。

  她條件反射的伸手護住自己，耳邊嗡嗡作響，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等四周安靜下來，她第一時間去看褚厭的方向。

  現場硝煙滾滾，哪裡還有褚厭的身影。

  四爺帶著人圍到岩石邊緣。

  柯黛跌跌撞撞的跑過去，癱坐在地，臉色慘白的往下看。

  海水洶湧澎湃，既看不到血，也看不到人。

  「四爺，現在怎麼辦？」

  「這小子一看就被炸死了。」

  「這還怎麼活，肯定掉海里屍骨無存了。」

  聽著旁邊傳來的話語，柯黛難以置信的搖頭，淚水決堤而出。

  不…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褚厭………」

  「褚厭！！！」

  哭聲悽厲，帶著撕心裂肺的痛。

  寒風蕭瑟。

  有人死心。

  有人崩潰。

  一切，仿佛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