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顯然有些顧慮，他沒有應邀，聲音冷冷的問：「你到底是誰？」
我笑著道：「我是誰不重要，反正你也不認識。」
李立道：「既然你我素不相識，你在我這裡裝神弄鬼的，到底想幹什麼？」
我語氣一派輕鬆道：「李先生，你不必這麼緊張，我也是受人之託，過來跟你問個好。」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那小小年紀就不慎走丟的堂弟？」
李立還挺謹慎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問道：「是李陽讓你來的？他在哪？」
「有本事別躲躲藏藏的，讓他出來見我！」
我扒在窗戶上，慢悠悠道：「李陽在哪，我怎麼知道？」
「李陽不是你親自弄丟的嗎？」
「他那麼信賴你這個堂哥，回來之後，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找你了呀！」
「怎麼？昨晚午夜夢回，你沒夢見他嗎？」
李立似乎有些怒意，他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幾分：「你少特麼在這糊弄我！」
「我知道這兩天我身邊的邪門事都是你們幹的！」
「你把李陽叫出來，我們兄弟兩個單獨聊聊！」
「嘖！原本你還當他是你兄弟啊？」我嘲弄一般冷笑道。
「那他被拐賣到陌生的小山村，受盡折磨虐待的時候，你人在哪？」
「你這些年取代他的位置，生活在他父母的庇護下，你虧心不虧心？」
李立迫切的為自己辯解道：「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也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我當時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我很快就回去找他了。」
「只是我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被人抱走了！」
「這事不能怪我！是他自己命不好……」
聽他這麼理直氣壯的為自己的惡行找藉口，我都氣笑了。
當即點頭表示：「攤上你這樣的堂哥，他確實命不好。」
「不過，人在做天在看，你這些年睡得可還安穩？」
李立聽出了我話里諷刺的意味，他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語氣緩和一些道：「當年的事，我確實是對不住李陽，但都過去這麼久了，他現在也找了回來。」
「你能不能讓我們見上一面？」
「如果他有什麼要求，可以提，我一定盡力補償他！」
「但我有一個要求，這件事，能不能不讓我叔知道？」
我算是聽出來了，李立慚愧是假，想見到李陽，跟他打感情牌才是真。
他不過是擔心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會被我們揭發。
「補償？你拿什麼補償？」
我嗤笑一聲，毫不留情道，「你原本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能平平安安長大，靠的就是你親叔叔。」
「你受著李陽爸媽的恩情，還在集市上故意把他們的寶貝兒子丟掉！」
「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這些年供養起來的好侄子，竟然是這麼一個白眼狼，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恨不得扒了你一層皮？」
李立聽我這話說得這麼直白，聲音有些陰沉起來：「我都說了我那時還小，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他！」
「要不是因為聽到嬸子說家裡條件不好，想把我送走，我也不會把他丟掉……」
我心下瞭然：「哦——原來這才是你當初故意丟下李陽的原因！」
李立那邊沉默了幾十秒沒說話，語氣越發的冷厲起來：「當年李陽只是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我不相信他還能記得那麼清楚。」
「就算他現在回來說是我把他弄丟的，無憑無據，我叔也未必會信他！」
「這些年，我把我叔和嬸子當親爹媽一樣孝順，我自認為我已經在彌補了！」
「換做是李陽自己，他也未必能做到我這個程度！」
李立這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毛病，其實是在顛倒是非，偷換概念。
李陽原本有一個父慈母愛，幸福圓滿的家庭，如果不是因為李立的一己之私，故意在集市上把他弄丟，他們一家人的日子可能過得比現在和美數倍。
李陽不用和父母分離，不用遭受養父一家的屈辱對待，他會接受良好的教育，順利的讀完初中，高中，甚至考上心儀的大學。
他的人生會有完全一樣的軌跡，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他的父親不會因為痛失兒子而飽受精神的摧殘，母親也不會鬱郁不歡，變得如此蒼老……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李立而起。
在李陽失蹤的這十幾年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在為自己的過錯贖罪，他的出發點就是錯的。
他無論做什麼都站不住腳跟，更談不上什麼彌補。
把話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不過是給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個合理的藉口罷了。
李立見我半天沒說話，像是有些不耐煩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心思！」
「李陽既然找回來了，沒有第一個出面認我叔，卻先來找我，無非就是想從我這裡多訛點錢罷了！」
「你們不用拐彎抹角的，直接說個數吧！」
我暗暗冷笑，沒有搭腔。
果然，一個人自己的心是髒的，看別人都帶著齷齪的濾鏡。
「李先生。」我頓了頓，慢悠悠的問了一句，「你的良心，值什麼價？」
說完，不等他回答，我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沒必要再跟他浪費口舌。
關了手機，鎖上窗戶，我把小五放了出來，盤腿坐在床上認真的看著他。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你是怎麼想的？」
小五的魂魄寄存在紙人身上，看不到表情的變化，但我能明顯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和怨恨。
我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手機道：「剛才我跟李立的對話都已經錄下來了，如果你想追究他的責任的話，我可以通過特調組的人脈，讓警方那邊立案調查這件事。」
「不過，時隔這麼久，很有可能因為證據不充足，定不了他的罪。」
「最多是讓七星鎮上的居民看清楚他的嘴臉……」
當然，也包括小五的親生父母。
小五沉默著，沒說話。
我知道這件事對於他來說是個很艱難的抉擇。
所以，我也不催促，就這麼一邊擼著蘇蘇的軟毛，一邊靜靜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