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起來了?」我皺了皺眉,心裡並沒有多歡喜。
本來小五能想起以前的記憶是件好事,但看到小五的反應,那段記憶顯然並不美好。
甚至,可能會有點殘酷。
小五剛剛生出來的怨氣被我的符文給壓了下去,但聲音還是難掩憤怒。
「是!我想起來了!」
「一開始看到那個男人耳朵上的痣我就覺得眼熟,後來又仔細看了幾眼,腦海里就閃過了一些畫面。」
「我想起來了,他是我堂哥!叫李立,比我大三歲!」
「我小時候都是他牽著我在鎮上玩。」
「他上哪都帶著我,我爸媽也很放心的把我交給他照顧。」
「可那一次去市里趕集,他卻故意把我給丟了!」
「什麼?是你堂哥把你弄丟的?」我聽小五這話,很是驚詫。
按照老闆娘所說,小五是趕集的時候人太多走丟的,怎麼到了小五嘴裡就成了另外一個版本?
不過,那個時候小五也才三歲多,可能是記憶出現了混亂吧。
我斟酌著問:「小五,會不會是時間隔得太久,你記錯了?」
李立那么小就沒有父母照顧,是李岩這個叔叔把他留在家裡,才讓他沒有淪落為孤兒。
按理來說,李立應該更加盡心盡力的照顧自己的堂弟才對。
他怎麼有膽子把小五弄丟?
而且,李立這些年把李岩當親生父親一樣孝順,也不像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
我覺得這事,小五記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五聲音憤恨道:「我沒記錯!我全都想起來了!」
「湘湘姐,你不信我嗎?」
「我……」看著小五渾身的怨氣又有增長的趨勢,我只得將他按住,沉默兩秒鄭重道:「對不起小五,我不該懷疑你。」
「我信你!」
對於那個叫李立的男生,我從頭到尾都不了解,只是從老闆娘那裡稍微打聽了一些他的事跡。
有些人就是很善於偽裝,風光霽月的表象下面隱藏著一顆骯髒不堪的心。
光看風評並不能證明一個人的人品如何。
但我所認識的小五絕不會隨便怨恨一個人。
即便是那樣殘忍對待他的養父一家,他也從未心生怨懟。
如果這個李立真的沒有傷害過小五,我相信小五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小五得到我的信任,這才稍微平定了一些。
他聲音低沉道:「可我想不起來,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湘湘姐,我能自己去問他嗎?」
「這……恐怕不能。」我看著小五有些為難道。
「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出現在他的面前,就算不把他活活嚇死,也能把他嚇出個好歹來。」
「而且,他也未必會承認。」
「那我應該怎麼辦?」小五明顯很不甘心。
我沉默了幾秒,想了想道:「你給我兩天時間,我先試一下他。」
「我答應你,如果真的是他害了你,我一定讓他付出應有代價。」
「但前提是,你不能擅自行動!」
小五遲疑了片刻,點點頭道:「好!我也答應你。」
有了小五的保證,我稍稍放心了一些。
隔天一早,我準備了一封匿名信,在鎮上隨便找了個小孩幫我遞給了李立。
信上故意用鴨血寫了幾個威嚇的字體:哥哥,我回來了!
信下面沒有署名,如果李立不心虛的話,收到這種東西一般會有兩種反應。
要麼立刻報警處理,要麼根本不當回事,只以為是小孩子的惡作劇。
可李立在拆開信件之後,立馬就追出來,臉色難看,問那小孩信是誰給的。
我已經提前用一大包零食賄賂過那小孩,當李立問起的時候,他會告訴他,是一個叫李陽的哥哥。
之後,我也不冒頭,就躲在暗處觀察這李立言行。
果然,這一天,李立都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送件的過程中,時不時的會回到麵館,但他並沒有跟李岩夫妻提到那封信的事。
看來,這個李立心裡確實有鬼。
就這麼惶惶不安的過了一個白天,李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有些難看。
我耐著性子等到夜深後,又用雞血寫了幾張紙條,讓小五趁著李立睡著的時候,從他房間的窗戶縫塞進他的屋裡。
紙條的內容有些幼稚,無非就是:
「哥哥,為什麼要丟下我?」
「哥哥,我好慘啊!」
「哥哥,我回來了!」
這種裝神弄鬼的手段,換做平時我是不屑用的。
但對付這種本身心裡就有鬼的人,效果特別好。
關鍵是,我根本不用自己露面,就能磋磨他的神經,讓他心理防線一點一點的崩潰。
李立受小五氣場的影響,睡到半夜就驚醒了。
一睜眼看到自己床上散著十多張血紅色的紙條,嚇得驚呼出聲。
他這邊動靜太大,把隔壁房間的李岩夫妻都給吵醒了。
出於對他的關心,李岩去敲他房門,問他怎麼了。
李立驚慌失措,當然不敢開門,一邊狼狽的把那些紙條塞到床底下,一邊應付李岩說只是房間裡竄進來了一隻老鼠,已經被他打死了。
李岩對他這個侄子沒有任何疑心,叮囑了幾句就回去睡了。
這一切,我透過小五的視覺看得一清二楚。
之後,李立就沒睡著。
他開著燈,輾轉難眠,確定隔壁李岩夫妻睡著之後,用外套把那一疊紙抱著,偷偷拿到了樓下垃圾桶附近,想燒成了灰燼。
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顯然很害怕這些東西被李岩夫妻看見。
但他一點火,就被一陣陰風吹滅,那些紙還被風吹得到處都是。
李立嚇得臉色煞白,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所有的紙張找回,一張一張撕成了碎片。
看他雙眼充血,近乎癲狂的樣子,我暗暗冷笑,看來鋪墊得差不多,是時候給他加點猛料了。
第二天,李立還是強撐著去上班了,不過精神狀態明顯很差,整個人看上去陰鬱了不少。
我早就在快遞寄收點塞了幾十張帶血的紙片,上面寫的都是一樣的內容。
他一開門,那些紙片全都散落出來,引來旁邊不少商戶的圍觀。
「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哥哥我回來了?還血糊糊的,怪嚇人的!」
「阿力呀,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要不還是趕緊報警吧!」
看得出,李立平時跟周圍的商戶關係處得還不錯,大家圍上去七嘴八舌的都挺關心他。
可李立心裡有鬼,根本不敢把這件事鬧大,更不想讓李岩夫妻兩個知道。
他哪敢報警?
只能編著瞎話賠著笑,說是小孩的惡作劇,不用當回事之類的,把人糊弄了過去。
當天,他跟同事調了班,早早的就離開了快遞接收點。
白天小鎮上人不多,我怕跟得太明顯容易被李立察覺,就沒管他。
反正他在七星鎮也沒有其他的落腳處,我只要蹲在麵館附近就行了。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直到天黑,李立都沒再出現。
也不知道是窩到什麼地方躲了起來。
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經過這兩天的試探,我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小五小時候走丟就是李立所為。
他六歲的時候就能對自己的親堂弟下狠手,之後還像沒事人一樣留在李岩夫妻的身邊,可見心理素質絕非常人。
我有點猜不透,他突然的失蹤,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很快,他就露出了端倪。
因為半夜的時候,蘇蘇提醒我,有一個可疑的人影在民宿的樓下來回徘徊。
我讓小五下去確認了一下,是李立無疑。
他穿著黑色連帽衫,蹲在民宿樓下的花圃旁邊一根一根的抽著煙,時不時的抬頭看我住的房間一眼。
我心下瞭然,他已經懷疑到了我的身上。
看來,他比我預想的還要聰明。
我作為這個小鎮的外來人員,這幾天又頻繁的出現在麵館附近,他只要稍微使點手段,查一下道路監控就能注意到我。
雖然放帶血的紙條這事不是我做的,但我的出現太過蹊蹺,所以我的嫌疑最大。
我猜他之所以蹲在樓下沒有行動,應該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又或者,他心裡是不願意相信,他的表弟李陽真的能找回七星鎮來……
但不管他怎麼糾結,他肯定會來找我的。
與其等他半夜摸黑上門,我還不如掌握一下主動權。
我靠在窗戶邊,看著樓下的身影,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起,李立似乎有些錯愕,抬頭看了我這邊一眼。
遲疑了幾秒,他還是接了起來。
「喂,李先生,你有個故人想見見你,要是方便的話,不如上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