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念白說我是野孩子。」
白由從未隱瞞過小山的身世,也因此,小山以往都不喜喊自己娘,今天這是受了委屈,連娘都喊出來了。
還沒來得及安撫哭泣的小山,二娘便帶著莫念白來了。
「呦,這是去哪野了,搞的這一身,嘖,瞧這臭哄哄的。」
一進院子就被小山抱住,白由壓根沒時間換掉那沾有髒污的衣服,不過她不甚在意。
「衣裳髒了洗洗就乾淨了,可這人心若髒了,怕是沒得救了。」
「死丫頭,說誰心臟呢?真是小賤蹄子養出王八犢子,你看小山把我們念白打成什麼樣了。」
除了眼角有點烏青,白由沒看到別的傷,「二娘,兩個小孩子打鬧,我們大人就別跟著摻和了。」
「小孩子?三歲不小了,他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任,看我不告訴你爺爺去。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就敢上手打念白,老爺知道一定重重罰你。」
「二娘,既然你說3歲不小了,那你來評評理,念白說小山是野孩子,這話他就沒錯嗎?」
「二娘,我沒說,是他先說我爹是個假和尚,」躲在二娘身後的念白嚷嚷著。
「我沒有,是你說你爹整日呆在佛堂念經,像個和尚。」
二娘的氣焰更囂張了,「死丫頭,雖說聰兒要休了你,可你現在畢竟還沒離開這莫家,小山這樣詆毀他爺爺,你就不知道管管。
再說,我們念白也沒說錯,這小山可不就是有爹生沒娘養的東西,雖說遇到了你這便宜娘,這不也眼看著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你們娘倆有空與我在這糾纏,不如儘早想想日後的打算。」
二娘罵完人似乎解氣了,舒坦的帶著孩子離開。
白由也帶著小山去了房內。
「小白,他們欺負你了嗎?」小山仰頭看著白由臉上的污漬。
他有點懊悔,怎能沒在第一時間發現小白的狼狽。
「沒關係,都是些為了生計被人利用的苦命人,無妨。」
說著攏了攏散亂的髮絲。
「我錯了,我不該與念白打鬧,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我,我還去招惹他。
小白,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理他,不會讓你難堪了。」
他知道爹爹要娶新的夫人,小白在府里的處境並不好,他不該在這個時候給她添亂的。
「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找幫手。」推開要給自己上藥的白由,小山跑了出去。
他害怕小白擔心自己是小孩子,不肯如實告知她的傷勢,他想找人幫幫小白,於是便想到了那個武功厲害的月如姐姐。
很快,月如就被帶了過來,也是湊巧,今日她正好過來清點老大的嫁妝。
這邊剛忙完準備離開,就被小豆丁抱住了腿,嘴裡嚷嚷著「我娘被人打了,你快去救她。」
嚇得月如拔腿就跑,還不忘一把撈起腿短的小豆丁。
一進門就看到白由額角的血漬,月如血氣上涌「老大,這誰幹的?」
要說白由的武功,月如敢說這北國還沒有人是她的對手,可奈何她這個老大,自從家裡出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凡事總喜歡息事寧人,忍著。
她忍得住,可月如忍不了,「是不是那負心漢,我就說上次該揍他一頓,你非不讓。」
「好了,沒那麼嚴重,就是被石子擦了下,你別一驚一乍的。
小山,你自己去玩會,我和月如姐姐說會話。」
月如還是不放心的給白由的傷口上撒了點藥粉,又幫著她換了身乾淨的衣裳,這才放鬆下來。
「交代你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白家那幾間鋪子沒出什麼大亂子,還照老爺在世時正常運作,只不過,如今北國開始重文棄醫,效益沒有以往好。」
「這也正常,白家倒台後,崔庭浩就成了宰相,他本就是文人出身,免不了大力推崇儒生,更何況皇上也有默許之意。
如今,醫者的地位較我爹在世時,是差了不少。」
「不過,白家做事一向求穩,所性並沒有受多大影響,倒是嫁妝這邊,我覺得問題有些嚴重。」
「怎麼說?」
月如將原先的嫁妝單子遞給白由,指著上面圈紅的,「這些在庫房裡都沒找到,我查了帳本,也沒有出庫記錄。」
她用手摩挲著下巴,「老大,你說這莫府不會是進賊了吧。」
看著單子上一大片的紅,白由怒極想笑,三分之二都不見了,這莫如聰,心也太著急了。
「進賊?這進的怕是家賊。」
莫府祖上雖是商賈之家,積攢了豐厚的家底,奈何到了莫衷手裡,為了扶持先皇奪權,幾十年如一日的砸錢。
最後,成功給自家兒子掙得一個官職,但莫家的家底也被掏空了。
白由剛入府時,二娘就迫不及待的將管家之權交給自己,當時她還以為對方是信任自己。
後來才發現,原來莫家早已入不敷出,二娘是想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自己補窟窿。
三年時間,白由將自己三分之一的嫁妝貼補進去,就這他們還不滿足,背著自己又悄悄拿了三分之一。
「呸,呸呸,你這個糕點怎這麼難吃。」
原來是月如看白由想的出神,就隨手拿起桌上的糕點往嘴裡塞。
說來也怪,往日裡,但凡進了月如嘴的東西,她是壓根不捨得吐出來的,白由好奇這東西是有多難吃。
「呸,裡面摻了沙子。」白由咬了一小口,就發現這東西里加了料。
「還有這個,這梨子都爛了還擺在桌上,這不是誠心埋汰你嗎?
老大,他們都這樣明目張胆了,你還要忍著嗎?」
「你先回白府去,這裡的事不要管,我會處理好。
若實在閒得無事,去熟悉熟悉二黑帶回來的名單,日後用得著。」
月如雖不願,但她也知道,老大做的決定,一般沒人能改變,只好悻悻離開。
他們是什麼時候這樣肆無忌憚的?白由想起來了,應該是那日與莫衷和二娘吵過之後,府里人對自己的態度就變了。
開始時,他們只是當著自己的面談論芷柔,
「我見過芷柔姑娘,真是大方極了,我就給她見了個禮,她就賞了我一對珠翠耳墜子,那成色一看就不便宜。」
說著還悄悄瞅了一眼白由,像是怕她沒聽見一樣,提高了聲音,「而且她沒一點架子,不像有些人整日端著,這樣人美心善的女子,才配的上咱們家少爺。」
後來,見白由沒有反應,他們越發大膽起來。
先是偷偷換掉白由院裡的飯菜,用差的料子給小山做衣裳,往日最先緊著白由這邊的冰塊,也被各種理由扣下了。
白由的心涼透了,縱使知道他們是拿錢做事,但這副落井下石的做派,還是看的人心寒。
這三年來,她用自個嫁妝養著莫府上下老小,雖不喜二娘,也儘量縱容著她奢靡的開銷,對下人也是從來不做為難。
可如今,他們花著自己的錢,卻千方百計想把自己掃地出門。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原本,白由是打算進宮找皇上的,可奈何莫如聰各種阻撓自己進宮。
好在,白由另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