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三人
方何的技藝之所以磨練得四平八穩,正是因其師傅的教導。
尚平館的主廚是個對待廚藝相當嚴苛的人,無論是對自己、對徒弟,甚至是對待餐館裡的夥計,都相當的嚴格。
尚平館的主廚從來認為沒有愚笨的人,只有懶惰的人。技藝上的不足就依靠大量的艱苦練習來補足。
尚平館的主廚自身就是如此,將所有技藝都磨練到近乎相等的程度,沒有特別突出的,亦沒有弱項。
方何很敬愛他的師傅,尊敬師傅對廚藝的這份嚴苛與對自身的嚴格要求。
方何心中明白,師傅付出的努力比他更多出百倍千倍。
因此,就算平日裡的練習再辛苦,方何也從未叫過苦,從未有過一聲不滿。
但是漸漸地,隨著年歲漸長,方何逐漸察覺到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狹窄。
他不知道該怎麼突破過去,只是下意識地按照師傅曾經的教導,認為是自己努力的程度不夠。
因此唯有加倍的努力。
而在製作菜餚的時候,方何將全部心力都投入到了菜餚之中,為了滿足「絕味」二字而費盡心力的時候,心裡就產生了些許說不出的感悟。
正是這種感悟讓他選擇放棄獨創性,轉而發揚自己的強項。
而此刻龍廚師洪澤的一番話,徹底點醒了他,將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道路都給他詳細的闡述清楚。
曾經橫亘在他眼前的那一堵無論怎麼努力都難以跨越的高牆,如今就像是一層輕薄的窗戶紙,只要輕輕一捅便能穿透過去。
可見一名好師傅的重要性。
洪澤雖然並非是他的師傅,但是他這一番話對於方何來說卻是恩同再造。
方何當即單膝跪下向著洪澤鄭重地行了一禮,滿懷感激地說:「多謝龍廚師大人的指點!此恩方何永世難忘!」
洪澤爽朗地笑著說:「不必多禮。我說的話你記在心裡就好。至於恩情,我是個糟老頭子,對於人世間已經沒什麼追求了。你若是想要報恩,那就努力向著廚藝的至高點攀登吧。」
方何堅定地答道:「是!方何定然不敢懈怠,一定會朝著廚藝至高點不斷攀登!」
而洪澤之前的那一番話,不只是讓方何收益匪淺,在一旁的許青、姜成、李偉然三人同樣受益匪淺。
不只是他們,就連成名多年的雷花和姚葉,聽到這番話同樣覺得茅塞頓開,以往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鍵節點,此刻都變得清晰明了起來。
畢竟這可是龍廚師的經驗之談。
平日裡想見龍廚師一面都不容易,更別提讓龍廚師推心置腹地談一下過往經驗,指點迷津了。
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龍廚師的這一番話,字字都堪比千金。
雷花和姚葉滿心感激地看著洪澤。
尤其是姚葉,他已經在特級廚師的道路上探索許久了,卻始終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如今聽到了龍廚師的這一番話,姚葉頓時看到了一條指向龍廚師的康莊大道。
此刻他心中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雷花開口問道:「龍廚師大人,方何這道菜的評審結果是?」
洪澤說道:「結果是不合格。方何,記住此次失敗吧。讓它為你指引前進的方向。」
「是,龍廚師大人!」
方何恭敬地答道。
又是一個不合格。
然而與之前陳宇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全然不同,方何臉上有的是喜悅和堅定,激情涌動在全身,他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家中開始新的訓練。
方何離去時走路帶風,整個人都快開心的蹦起來了。
這副興高采烈的神情讓一旁的侍衛都忍不住連連側目,他們還從來沒見過得了「不合格」的結果卻這麼高興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順利通過考核了。
考場的側門緩緩關閉。
此刻場中剩下的考生只有三人。
許青、姜成,以及李偉然。
前兩道菜的結果都是不合格,按理來說,這是給剩下的三人兩記沉重的下馬威。
然而在三人臉上卻絲毫看不出悲觀消極的情緒,一個個滿臉都是躍躍欲試。
雷花說道:「那麼,下一道菜由誰先來?」
姜成和李偉然同時踏前一步,異口同聲地說道:「我來!」
說罷,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火光閃爍,誰也不想退讓。
忽然,李偉然輕笑一聲,說道:「我們兩個還真有緣,初試的時候就同時舉手,複試也是同樣。只是初試時考官先選擇了伱。這次就由我先來吧。」
聽到李偉然這麼一說,姜成才想起來,似乎確實如此。
因此他點頭說道:「也好,那就讓給你吧。」
李偉然沒想到他真把機會讓出來,詫異問道:「你就不怕我搶先奪走了勝利者的名額?」
姜成淡然一笑,說:「勝利者的名額是屬於我的,你儘量別輸得太慘就好。」
聽到姜成挑釁的話語,李偉然並不動怒,也懶得跟他鬥嘴。
勝利不是靠嘴皮說出來的,最終還是要在手底下的功夫見真章。
李偉然拱手說道:「三位考官,那就由我先來呈上菜餚吧。」
雷花點頭說道:「好。」
只見李偉然端上來一個瓦罐,瓦罐上的蓋子嚴密地緊扣著,將所有的味道都鎖在了罐中。
隨著李偉然緩緩揭開蓋子,一陣複雜的酒香瀰漫開來,它醇厚、濃郁、甜美,像是從極遙遠的過去吹拂而來,帶著歲月沉澱出的厚重滋味,讓人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
酒香湧入口鼻之間,微醺的醉意交織出朦朧而美妙的世界。它帶著糧食的芬芳,像是從初秋的麥田中吹拂而過,撿起金黃的麥子收入其中。又帶著淡淡的果香,那是歷經長久發酵後自然生出的甜美滋味,清新而怡人。
它柔和又甘甜,在歲月的洗鍊中脫去了一身的青澀與張狂,將那刺激性的辣味盡付歲月之中,隨時光而逝。
最終沉澱下來的是沉靜與柔和,然而那份激情與熱烈卻並未一同隨著時光流逝,而是隱藏在了它沉穩的外表之下,隱藏在了它柔和的口感深處。
在不經意之間,它就會突然躍升而出,將那些激情融進血液之中,它隨著血液而奔騰湧動,讓人充分感受到那份歷經歲月而不滅的激情,令人不自覺地隨之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