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百

  余嘉藝的肩膀再次被人按住,他下意識地弓著背,露出了還滲著血的後頸。Google搜索陸初璟的鼻息撲灑在他的皮膚上,傷口被危險的氣息刮過,余嘉藝的肩部線條瞬間繃緊。

  剛才的疼痛他還銘記於心,余嘉藝原本一直以為被陸初璟咬脖子是不疼的,可就在剛才,他疼得五官都皺在了一塊。

  他這次不敢輕易掙扎,烏木香越靠越近,余嘉藝的上半身也繃得越來越緊。

  「陸……初璟。」

  余嘉藝還是抑制不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他的聲音因為過於緊張變得略微有些尖細,他聽到自己聲音的時候也愣了一下。

  他的淚腺像是受到了破壞,余嘉藝使勁憋住,但聲音還是帶上了哭腔,他抓住陸初璟的袖子道:「我怕疼,你知道的,我很怕疼。」

  陸初璟的指腹在他光潔的皮膚上輕蹭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余嘉藝脖頸上停留的時間越久,余嘉藝的脖子就梗得越直,像是一個受他操控的木頭人。

  他現在就這樣,小聲地乞求著他,聲音聽起來比流浪貓的叫聲還要可憐。

  陸初璟知道的,余嘉藝其實是很怕疼的,他在某些方面甚至有點難以言喻的嬌氣。

  他父母雖然偏心,但余嘉藝的家裡條件好,在學校里的人緣也不錯,成績也過得去,現在的工作也還算順利。他其實是沒吃過什麼苦的,所以現在被輕輕一嚇才會怕成這個樣子。

  余嘉藝還在喊他的名字,聲音一下比一下抖,上次的易感期還是給他留下了點心理陰影,只不過余嘉藝死要面子,從頭到尾沒在陸初璟的面前露出一絲馬腳,甚至還要反過來藉機挑逗他。

  那時候的陸初璟純情又不經逗,余嘉藝一逗他就臉紅,但現在,他反而變成了抓住余嘉藝弱點的那個人。

  「我怕……」

  余嘉藝失了分寸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在他的耳邊響著,陸初璟覺得仿佛有羽毛刮過他的心臟,他很少見過余嘉藝那麼弱勢的樣子。

  他在別人面前永遠是漫不經心的,就好像什麼都不放在眼底,很多事情都是他想要就想要,他不想要就不要,只有追陸初璟的那段時間,他才嘗試著真心誠意地對一個人好。

  可追到手之後,余嘉藝發現陸初璟是一個死心眼的人,他覺得自己撿到寶了,開始漸漸挑戰陸初璟的底線。

  他得到的答案是陸初璟會無條件地縱容他。

  這個答案讓余嘉藝漸漸改變了自己對陸初璟的態度,他和陸初璟的地位也開始偏轉,他變成了這段感情當中的主導者。

  但現在,余嘉藝再次陷入了弱勢,不管是力量還是速度,他在陸初璟面前全不占優,他現在只能乖乖聽陸初璟的話。

  余嘉藝的啜泣聲不是很響,但眼淚卻一粒一粒地往下掉,陸初璟的犬牙微微撩起,但又在忽然之間放下。

  他屈膝半跪在沙發上,把余嘉藝整個人都籠罩在了身下,也擋住了頭頂的光線。

  陸初璟的胸腔起伏著,易感期的衝動再次侵略著他的大腦,Beta脆弱的脖頸就暴露在他的眼前,帶著血肉略有些模糊的牙印。

  腦海里有聲音叫囂著讓他咬下去。

  陸初璟也想這麼幹,他再次低下頭,但余嘉藝隱忍的哭泣聲卻攪得他心煩意亂,明明他哭得已經很小聲了,但卻像場暴雨砸在陸初璟身上。

  他的動作在半空之中止住,陸初璟盯著余嘉藝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他的喉結滾動了下。

  他現在就像是一隻已經捕捉到獵物的野獸,獵物已經在他面前放棄了掙扎,他卻怎麼也做不到咬破獵物的血管。

  陸初璟伸出手,再次捂住了余嘉藝的嘴,他本意是想隔絕擾人心煩的哭聲,但余嘉藝的鼻尖一下一下地聳動著,他的嘴唇也不停地張合著。

  他的手心一下熱,一下冷,都是從余嘉藝嘴裡哈出來的氣,陸初璟的手掌也跟著僵住,他控制不住地又鬆開了手。

  心底煩躁的情緒積壓著,陸初璟驀地直起了身,但幾乎是和他起身同時,他用手拽住了余嘉藝的領口,他把余嘉藝從沙發上拽了起來,不知會一聲,就親了下去。

  這甚至算不上親,他更像是想把余嘉藝拆入腹中,親吻有時候也會帶上很多情緒。

  陸初璟和余嘉藝最恩愛的時候,親吻是甜膩又纏綿的,會比裹了蜜的糖還要甜,可現在這個吻帶上了陸初璟的許多情緒。

  是憤懣的,是不解的,他想把自己的情緒通過這個吻傳遞給余嘉藝,但余嘉藝似乎感受不到,他被陸初璟吻得近乎呼吸困難,他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從眼角滑落。

  余嘉藝的臉被陸初璟托著,他的臉上很明顯地留下了陸初璟的指痕。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條到了岸上的魚,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水分,他現在只能從陸初璟的吻中汲取自己想要的養分。

  他的鼻塞著,吸入的空氣薄弱,嘴巴卻被陸初璟堵著。余嘉藝的眼淚掉下來,掉在了他們貼在一起的嘴唇上。

  眼淚也被捲入這個吻當中,鹹濕的味道在他們的吻中蔓延,陸初璟嘗到了余嘉藝眼淚的味道,易感期當中的他停下了動作。

  他盯著余嘉藝哭花的臉,倉皇失措地拿自己的衣袖去給余嘉藝擦眼淚,陸初璟的眼眶也發著紅,他的嘴唇打著戰問道:「你哭什麼?」

  他晃了晃余嘉藝的肩,「你哭什麼啊?!」

  陸初璟想不通,明明是他想讓余嘉藝哭的,可余嘉藝一哭,易感期的衝動就像是被盆從天而降的水潑滅。

  他的腦袋疼得發暈,就像是有電鑽在往陸初璟的太陽穴鑽,他知道怎麼樣能讓自己緩解這個疼痛,但他就是突然之間什麼都不敢幹了。

  余嘉藝流下的淚越來越多,陸初璟不停歇地替他擦著眼淚,但還是擦不完。

  他沒想過自己會有那麼狼狽的一天,他會在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男生面前哭成這個樣子,陸初璟問他為什麼哭,余嘉藝也不知道。

  為什麼哭?

  是因為從此以後不會有人像陸初璟一樣那麼喜歡他,那麼對他好?

  還是因為他在害怕?

  怕疼,怕陸初璟在易感期當中失去理智。

  應該是兩個都有,余嘉藝的腦袋像是漿糊,眼睛早就哭得腫了起來,視線被眼淚泡得模糊,像是出現了幻覺,他發現陸初璟其實已經變了很多。

  余嘉藝認識陸初璟的時候他才十八歲,但現在他已經二十歲了,他的五官從原本精緻的漂亮變得鋒利與堅毅了些。

  「不要喜歡我了。」

  余嘉藝艱難地開口道,他的聲音依舊帶著濃重的鼻音,陸初璟的衣袖擦過他的眼尾,在擦走余嘉藝眼淚的同時讓他的眼睛更加的酸澀。

  「我沒有信息素,我不能安撫你。」

  余嘉藝茫然地道,他沒有Omega的信息素,他沒辦法讓陸初璟在易感期真正意義上的冷靜和舒服起來。

  陸初璟的易感期,只會讓他不舒服,也會讓陸初璟不舒服,他們根本就不適合待在一起。

  「你在說什麼?」陸初璟似乎隱隱察覺到了些什麼,他放下替余嘉藝擦眼淚的手,他的理智只剩下最後一根弦,隨時緊繃著像是會斷掉,他低啞著聲音重複問了遍,「你想說什麼?」

  「你不要……不要喜歡我了。」余嘉藝的嘴唇哆嗦著,他的臉色很白,眼淚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他低著頭,用自己最輕最低的聲音道,「最先招惹你是我的不對,我跟你道歉,你去喜歡……喜歡一個Omega吧。」

  余嘉藝的聲音明明那麼輕,但卻仿佛一記重拳砸在了陸初璟的腦海內,又像是把剔骨刀把他的靈魂和肉體剝離開。

  陸初璟在那一刻短暫地失去了聽覺,他的耳邊都是隆隆的呼嘯聲,像是洪水來襲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

  維護著理智的最後一根弦繃斷,陸初璟猛地再次把余嘉藝按倒在了沙發上,他的面容都因為情緒的起伏扭曲了起來,他目眥欲裂地吼道:

  「你把我的喜歡當什麼!?你是不是以為每一個人都和你一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把什麼東西都捧給他?厭煩之後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抽手離去!」

  「Omega?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Omega了?我又什麼時候說過我需要靠Omega度過易感期?」

  「余嘉藝。」陸初璟的聲音逐漸冷靜下來,但卻從內到外地透著寒,「我以前心疼你,怕你受傷,又怕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我的易感期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熬過去。」

  「易感期的時候我有多難受,又有多疼?」

  「打個比方。」陸初璟的手掌按在了他後頸的牙印上,「我剛才咬你的疼最多應該就是易感期的十分之一。」

  余嘉藝的肩膀被他按得生疼,陸初璟的手就像是根釘子把他釘在了沙發上,他的表情這次變成了真正的驚恐,尤其是在陸初璟一句又一句的話下——

  「余嘉藝,你和我在一起兩年多了,你為什麼還是那麼不了解Alpha?你那麼聰明,又那麼會玩弄人心,你怎麼會看不出我已經心軟了?」

  「我都已經心軟了,你好聲好氣哄我幾句,再說點你最擅長的甜言蜜語,我肯定就會從你親手鋪好的台階下來。」

  「但你為什麼就一定要說這些讓人不開心的話?」

  陸初璟的聲音和冰一樣冷,但又像是比情人之間還要來得親:「你以前說過我以後的易感期你都會陪我過。」

  「余嘉藝,我跟你講,你說出來的話不算數也得算數,別永遠只是輕飄飄地一句『忘了'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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