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心,但我可以教你。」

  「啪——」

  牆壁上的電燈開關被陸初璟重重地按下去,房間瞬間亮如天明。記住本站域名陸初璟在黑暗中待了那麼久,理應他應該暫時無法適應這突然亮起來的光線,但他的眼睛連眨都沒有眨一下,只是一刻不移地盯著余嘉藝。

  空氣靜得落針可聞,余嘉藝看到陸初璟的表情,他的心跳突然劇烈地加快,他從小到大,都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有強烈的第六感——現在也是。

  陸初璟的面色從容,余嘉藝要說的話似乎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但余嘉藝的喉結悄無聲息地滾動了下。

  陸初璟的眼神只能用沉寂兩個字來形容,安靜又寂靜,是讓人覺得空落落的死寂,就仿佛把一顆石頭丟進了井裡,但卻遲遲聽不到什麼回聲。

  如果可以的話,余嘉藝寧願陸初璟歇斯里底地和他吵一架,而不是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就像是在盯一個窮途末路的獵物。

  余嘉藝的小腿線條繃緊,酸脹感從腳底襲來,蔓延到他胡亂跳動的心臟上。他可以保證,陸初璟肯定也聽得到,因為他的心跳聲太過雜亂無章,也太過沒有規律。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跳能那麼快,除此之外,還伴隨著讓人不安的心悸感拖曳著他,余嘉藝的腦袋都開始嗡嗡發響。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緊張的,但就是莫名地心慌。

  「——不要去隨隨便便招惹alpha。」

  竇錦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突然在他的腦海里循環播放,余嘉藝的眼睛微微睜著,心底若有似無的恐慌感已經蓋過了他鼻尖的酸澀感。

  他的呼吸聲越來越輕,余嘉藝突然轉過身就要去開門,但他的手上出了層黏膩的汗,還沒來得及把門把手按下去,手心就從光滑的側面滑落下去。

  下一秒,余嘉藝還沒來得及再次去開門,他的兩隻手腕就被陸初璟單手挾制住,陸初璟微涼的氣息近在咫尺。

  「咔嗒——」

  余嘉藝眼睜睜看著門在他眼前被陸初璟反鎖上門,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放在鞋柜上的鑰匙,他扭動著肩掙扎地想要去拿鑰匙,但陸初璟的動作更快一點。鑰匙被雙骨節分明的手拿起,銀光在他面前一閃而過,然後形成一個拋物線被人無情地丟向了落地窗邊。

  「陸初璟!」余嘉藝的嘴唇泛白,半驚半怒地道,「分都分了!你這是在幹什麼?」

  「分了?」

  陸初璟淡淡地重複了遍,他把余嘉藝堵在牆角冷笑了聲道:「誰跟你說我們分了,是你單方面宣布的,還是我同意的?」

  「談個戀愛而已!」余嘉藝又費力地掙扎了幾下,沒多久就把自己的力氣耗盡,他放緩語氣求著陸初璟,「我們又不是結婚,你先把我的手放下行不行?我們好好談一談。」

  「你現在才想到要和我談一談嗎?」陸初璟聽到他的求饒,反而是把手收得更緊了些,他像是要把余嘉藝的腕骨都擠在一塊,「憑什麼你喜歡我的時候,你就能各種纏著我,讓我也喜歡你。但現在你覺得自己厭了、膩了,你就可以輕飄飄地說一句分手就算了?」

  陸初璟的聲音很低,但咬字卻格外地清晰:「你說在一起我就得和你在一起,你不喜歡我了想分手我就得和你分,你是把我當成一條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狗,還是把我當成一個犧牲自己成全你的大聖人?」

  「不是的。」陸初璟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你可能把我想得太好了,我還沒有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

  現在的陸初璟和余嘉藝想的完全不一樣,他知道陸初璟肯定不會輕而易舉地跟他分手,但他也萬萬沒想到陸初璟的反應會那麼大。

  余嘉藝抬起頭和他對視著反問道:「那我只是想分手而已,我做錯了什麼?談戀愛的時候我也是真的喜歡你,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不合適,所以想分手,有什麼問題?」

  「你有什麼問題?」陸初璟輕笑了聲,「你明明知道自己沒個定性,也知道自己很難堅持和一個人在一起很多年,你甚至還知道自己隨時隨地都可能抽身要走,但就是這樣,你還要拉我下水。」

  陸初璟的語調算得上冷漠:「你現在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想和我分手,分手之後呢?難受幾天,然後再去找一個新的男朋友嗎?」

  「你覺得自己付出了真心,你覺得自己已經很愛我了,你甚至覺得自己在這段感情之中付出了很多東西,所以你覺得疲累你就想理直氣壯地分手。」

  「余嘉藝,那我的真心,你把它當什麼?」

  余嘉藝這次終於掙開了陸初璟的手,但也或許是陸初璟親手放開的。余嘉藝的頭髮打濕被汗黏在額前,現在的他看起來很狼狽,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耳鳴,電流音攪得余嘉藝想拿腦袋去撞牆,但陸初璟的聲音卻是那麼清晰。

  「我們在一起的那兩年在你心裡算什麼?你一個人是兩年,和我在一起的兩年也是兩年,這兩年在你的心裡會有點區別嗎?」

  陸初璟的呼吸也漸漸變得紊亂起來,說著說著他再也維持不住強裝出來的鎮定,他兀地抬起拳頭重重地砸在門上,材料上好的紅木門硬生生被他砸得凹陷了個洞。

  他屈起的指骨關節處泛著紅,就連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陸初璟內心深處的失望是難以言述的,這是陸初璟第一次談戀愛,他從小到大認定的事情就不會輕而易舉地改變。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貪圖新鮮感的人,他喜歡一個人只會跟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投入,然後從喜歡變成愛。

  他全身心地投入在這段感情當中,可惜第一次談戀愛就碰到了地獄模式,就跟鍾淵豪說的一樣,他怎麼可能玩得過余嘉藝?

  他這輩子都玩不過。

  「我對你哪裡不好?我又有哪點對不起你?你覺得我這樣管著你不舒服你就跟我說啊?你有想過跟我商量嗎,余嘉藝?」

  陸初璟說到後面眼眶越來越紅,他緊緊地掐著余嘉藝的手臂:「你心裡知道的,只要你給我一點安全感我就不會一直管著你,但你就是不願意。」

  「我承認我們兩個之間都有錯,但只要你說我就願意改,可你願意嗎?你願意改嗎?!」

  「你不願意,因為你早就想著分手,你就只想著分手。」

  余嘉藝的背貼著牆,他突然之間不敢直視陸初璟,只是下意識地輕聲喊了句:「……陸初璟。」

  「不要叫我。」因為情緒激動,陸初璟的嘴唇輕輕地抖動著,他重複了遍,「不要叫我。」

  余嘉藝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他的鼻尖又開始發酸,但這次始終都沒有眼淚流下來,因為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資格哭的是陸初璟,而不是他。

  他的語言在這個時候顯得蒼白又無力,余嘉藝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颱風時海邊隨風搖曳著的旗子:「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那你有想過和我的未來嗎?」陸初璟冷不丁地問了一句,看到余嘉藝茫然的臉色,他嘲弄一笑,輕聲地道,「可是我有想過。」

  「我畢業那一年正好是二十二歲,正好到了法定結婚的年齡,我知道你跟家裡關係不好,所以我可以不跟你回家,但我會帶你回家,雖然我和家裡的關係也很一般,但不管我和誰在一起,他們也不會阻止我。」

  「帶你回家之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領證、辦婚禮。你想要辦得隆重點可以,你想要只有我們兩個人也可以,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

  「余嘉藝。」陸初璟低聲地問道,「你有想過會和我有未來嗎?」

  余嘉藝的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他完全說不出一句肯定的話。半晌之後,他緊抿著唇道:「alpha和beta能有什麼未來?」

  「你覺得沒有你來招惹我幹什麼?」簡單的一句話完全點燃了陸初璟埋在心裡的怒火,「我從來沒有說過我看不起beta,我也沒有說過我會喜歡omega,你憑什麼單方面地否認?」

  他猛地拽住余嘉藝的手臂:「你他媽說話啊!」

  這是余嘉藝第一次聽到陸初璟說髒話,他從出生開始,父母的偏心就讓他覺得普通的beta比不上alpha和omega,余嘉藝長這麼大,他看起來似乎完全不覺得beta有什麼不好,但心裡卻永遠有那么小小的芥蒂,潛移默化著他。

  「我……」

  這已經是余嘉藝今天數不清第幾次開口了,但他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他只覺得疲倦,現在的余嘉藝只想睡覺。

  他喝了不少酒,喝完酒後又吹了風,余嘉藝用沒被陸初璟牽著的手捂住腦袋,沉默片刻後才再次抬起頭。

  「那你想我怎麼樣?」他的桃花眼下垂著,看起來略顯薄情,說出來的話也是,「我只是一個beta而已,你上我需要負什麼責?我們根本沒辦法進行終生標記,只要你不說,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發生過什麼。」

  余嘉藝和陸初璟對視著,如果是腦袋還完全清醒的情況下,他肯定會察覺到陸初璟的不對勁,然後順著他說話。但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他輕聲地道:「玩玩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反正已經把分手說出口了,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再收回來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把話說得更加絕情一點,更加冷酷一點,讓陸初璟知道,他就是這樣子的人。

  余嘉藝的手腕本就被緊緊地攥著,陸初璟突然之間就像是個被激怒的野獸一樣發作,他完全沒有給余嘉藝一點反應時間,毫無徵兆地拖拽著他往客廳里走。

  客廳里的沙發是余嘉藝租房之後親手挑出來換的,沙發很長很軟,但當他被陸初璟摔在沙發上的瞬間,余嘉藝的腦袋還是懵了一下。

  他還沒來得及爬起來,沙發又微微往下陷了下,余嘉藝的肩膀被陸初璟狠狠地一推,他剛直起來的腰再次重重地摔在了沙發上。

  余嘉藝剛張開嘴想要說話,但驀地就被陸初璟先一步捂住,他無奈之下只能發出「唔唔」的嗚咽聲,強烈的緊張感之下,余嘉藝感覺到陸初璟捂在他嘴唇上的手心都被得濕噠噠起來。

  他的臉色變得漲紅,只能睜著眼睛瞪著陸初璟,但卻像是只被剪了指甲的貓,看上去一點威懾力也沒有,陸初璟甚至能察覺到余嘉藝在害怕,他現在只是一個外強中乾的小騙子。

  陸初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一陣,等到余嘉藝多情的桃花眼盈滿水汽,他才在忽然之間彎下腰。他掌控著余嘉藝讓他微翻了下身,然後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脖頸處咬去。

  脆弱的脖頸處的神經也很敏感,余嘉藝瞬間疼得佝僂成一團。他的膝蓋屈起,手指難耐地揪住沙發套,直衝大腦的疼讓余嘉藝本能地咬住陸初璟捂在他嘴上的手。他咬得很用力,咬上去的那一剎那,余嘉藝就嘗到了滿腔的血腥味。

  他這時候才知道陸初璟平時有多克制,也有多留情,現在alpha鋒利的犬齒像是最粗的針頭扎進他細嫩的皮肉,余嘉藝疼得發出了細微的啜泣聲。

  「陸……唔……」

  他就算是想求饒也沒什麼辦法,生理性的眼淚從眼眶裡飆了出來,沒有腺體的beta根本完全無法承受alpha真正意義上的標記。

  余嘉藝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的淚水不可避免地滴到了陸初璟的手上,像是察覺到了指尖的濕潤感,陸初璟逐步緩緩收起力來。

  他的後頸處已經被咬破了皮,余嘉藝輕微地打著戰慄,眼眶裡的淚抑制不住地越流越多,像是斷線的珠。

  這才是真正的標記,但陸初璟卻只是完成了一個標記的過程。

  陸初璟冰涼的手指在余嘉藝的後頸處輕輕蹭著,他的信息素也往余嘉藝的身上鑽,他說話的聲音放輕之後很溫柔,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你不會喜歡人,也學不會怎麼樣才是真正地談戀愛。」他的手掌漸漸往余嘉藝的臉上移,輕撫著道,「我教你好不好?」

  愛情的天平永遠不是公平的,在余嘉藝最喜歡他的那段時間,天平是往他這邊傾斜的,但在不知不覺之中,傾斜的天平早就換了方向,余嘉藝早已變成了勝者。

  陸初璟現在要用自己的方法來改變這個傾斜的天平,他不需要贏,他只想和余嘉藝一起成為愛情里的勝者。

  余嘉藝就是個沒有心的人,你單對他好是沒有用的,陸初璟現在終於想明白了,他還是會依舊對余嘉藝好,但他還需要讓他疼。

  如果你要馴服一個人,就要冒著掉眼淚的危險。

  余嘉藝馴服了他,現在該反過來了,只不過馴服余嘉藝他掉眼淚沒有用,他得讓余嘉藝掉眼淚才行。

  現在的這些發展完全不在余嘉藝的預料之中,後頸處的余疼尚在,他只是輕微動一下脖子都疼,陸初璟捂著他的嘴,但是沒有捂住他用來呼吸的鼻子。

  他終於聞到了烏木香的味道,比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沉重與強烈,夾在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當中被他吸入到鼻尖。

  陸初璟信息素現在給他的感覺就像是置身於樟樹林,余嘉藝的腦袋開始發昏發沉,但在某一瞬間,就像是一根針扎進余嘉藝的大腦,他頓時瞪大眼睛,表情也跟著變的驚恐起來。

  陸初璟的信息素已經溢滿了整個房間,就像是在已經滿杯的水杯里繼續倒水,早就遠遠地超過了限定值。

  捂在余嘉藝嘴上的手終於鬆開,因為他的手終於有了其他用途,余嘉藝弓著腰邊拼命地吸著氣,邊努力地阻止著陸初璟往他衣服上伸的手。

  「余嘉藝。」陸初璟低啞著聲音喊他,「小魚。」

  「——你沒有心,但我可以教你。」

  「陸初璟!」他終於可以說話了,余嘉藝的眼淚還在流,他的嘴唇上嘗到了鹹濕的味道,但他卻暫時顧不上,雖然現在什麼都還沒發生,但他幾乎是崩潰地喊道,「我錯了……你不要……陸初璟!」

  余嘉藝在害怕,因為現在陸初璟的信息素味道比以往重一萬倍,就連陸初璟現在冷漠的眼神也是他最為陌生的。

  他知道,這是陸初璟的易感期,他只陪陸初璟度過一次但卻仍然心有餘悸的易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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