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可以放過她嗎?

  「賤人!」

  「你知道老子把你從牢里撈出來花了多少錢嗎?」

  「你敢算計老子!」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褚青霄被那騷亂聲所吸引,側頭看去,只見在醫館對側的街道上,一位錦衣公子正手持長鞭,對著前方怒罵。

  周遭圍滿了看熱鬧的行人,以至於褚青霄沒辦法看清,他施展鞭法的對象究竟是誰。

  但那錦衣公子,褚青霄卻認得。

  正是方才在鬧市上遭遇的那群貪狼卒的僱主!

  褚青霄將老郎中給的藥丸收入了懷裡,然後邁步朝著人群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穿過人群,來到了騷亂的前方。

  只見一位衣衫襤褸的女子正雙手懷抱在胸前,蹲坐在地上。

  她難以蔽體的衣衫下,雪白的肌膚上。

  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殷紅,其中不少還在不斷滲血,不難看出,是那錦衣公子手中的長鞭方才落下的「傑作」。

  褚青霄瞥見此景,眉頭緊皺。

  而那錦衣公子顯然怒極,他的臉色漲紅,神情扭曲。

  「哼!」

  「賤籍女子,還想保住貞潔!真當自己還是官家小姐!」

  他如此說著,邁步走到了女子的身前,伸出手抓住了女子的頭髮,隨著他的手掌發力,女子低著的頭也在這時被他提起。

  「這!」

  「啊!」

  周圍的看客們頓時發出一聲驚呼——他們在這時,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

  那女子雖然衣不蔽體,髮絲與衣衫上都沾滿泥垢。

  可皮膚白皙,五官端正,按理來說確實應該是個十足的美人。

  但此刻,那張應該嬌艷的臉蛋上,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痕,正不斷滲血,看上去格外滲人。

  而她的雙眸卻空洞麻木,並不對錦衣公子如此粗暴的行為生出半點反抗的心思。

  她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任由對方施以暴力。

  褚青霄認出了那雙眼睛。

  就是方才那最後一輛囚車中關押的女子。

  「你以為你劃破了臉!小爺我就不能把你賣出去了嗎?」

  「我告訴你!南疆的藩國里有的是用活人生祭的部族!你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照樣能尋到買家!」

  錦衣公子冷笑著說道,似乎想要通過這樣的恐嚇,來發泄自己的不滿。

  但讓他失望的事,那女子的雙眸依然空洞,似乎早已接受了這樣的命運,並不因為他的話,而表現出半點的恐懼。

  她只是看著他。

  就這樣看著。

  眸中並無悲喜。

  這樣的目光,似乎刺激到了那錦衣公子。

  他愈發的惱怒,臉上的神情也愈發的猙獰。

  「你不就是想要保住自己的貞潔嗎?」

  「沒門!」

  說著,那錦衣公子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的嘴角露出冷笑,先是側頭看向周圍的行人,然後一隻手抓住了女子破爛的衣衫,用力一扯,那衣衫頓時裂開,露出了其下包裹著的曼妙身姿。

  雖然還有褻褲與肚兜遮掩,但這樣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女子麻木的眸中還是不可避免的閃過一絲慌亂之色。

  她的雙手環抱住了自己的身軀,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可錦衣公子卻在這時伸出了手,抵住了女子的後背。

  然後他戲謔的看向周遭,朗聲言道:「諸位!這個賤人是我的家奴,不聽話了些,我拿她沒什麼辦法。」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銀子,高舉在手中,又道:「不知道諸位誰能有法子,給我好好的調教調教,這錠銀子,就是報酬!」

  周圍眾人聞言,紛紛眼前一亮。

  這錦衣公子手中的銀子,成色極好,估摸著怎麼也有三四兩的樣子。

  至於所謂的調教,眾人心知肚明是什麼意思。

  這女子雖然毀了容貌,但身段極佳,閉上眼睛倒也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還有這麼豐厚的報酬,一時間行人之中便不乏有人露出了意動之色。

  那女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她的臉上神情絕望,身子也開始顫抖。

  「我來!」而就在這時,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一位身著麻衣的中年男子邁步而出,臉上的垂涎之色溢於言表。

  而這種事情一旦有人開了頭,方才還猶豫的眾人頓時唯恐這樣的好事落入了旁人手中,一時間又有十餘人走了出來,爭先恐後的言道:「公子,讓我來!」

  眾人滿臉潮紅,爭搶著這天上掉下的餡餅。

  甚至開始為此大打出手。

  那一張張臉上急切且瘋狂的神情,落在女子的嚴重,顯得那般猙獰。

  就宛如一隻只惡鬼,從地獄中伸出了手,想要將她拖拽下去。

  絕望如瘋漲的潮水,朝她湧來。

  從她的腳踝,漫過她的膝蓋。

  涌過她的腰身,蓋住她的口鼻。

  讓她窒息。

  她眸中的慌亂,反倒緩緩褪去,更多也更濃郁的死寂在她的眼中漫開。

  她低下了頭,任由周遭的嘶吼與謾罵響徹。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退去了顏色。

  周遭也變得靜默無聲。

  只充斥著一片近乎死寂的……

  灰。

  ……

  貴公子很滿意此刻女子的表現,他心頭的鬱悶消散大半。

  他戲謔的看著周圍為此爭得面紅耳赤的男人們,他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掃過,他想要從中找到一個最骯髒、最醜陋的傢伙,以此滿足自己心中變態的欲望。

  很快,他便有了目標。

  那是一個身上長著膿瘡,一口黃牙還瞎了一隻眼睛的男人。

  哪怕隔著三四尺的距離,他也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惡臭。

  「就你了。」他很滿意這個傢伙,在那時如此言道。

  那乞兒打扮的邋遢男人聞言一愣,旋即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那些有意爭奪的男人們也紛紛一愣,臉上雖有不甘,但也看出了這貴公子的來歷不凡,根本不敢忤逆,悻悻的退開。

  邋遢男人則在這時走上了前去,他的雙眸之中跳動著興奮的火光,雙手搓動,帶著期待與詢問抬頭看著那貴公子。

  錦衣公子眯起了眼睛,言道:「在這裡。」

  這話一出口,周圍頓時響起陣陣驚呼。

  邋遢男子也是一愣,聲音有些打顫:「在……在這裡?」

  錦衣公子玩味的點了點頭:「你若是不願意,我可以換個人。」

  本來還有些遲疑的邋遢男子聞言臉色一變,趕忙道:「願意!我願意!」

  得到滿意回答的錦衣公子頓時眉開眼笑,他退去一步,微笑著說道:「那就開始吧。」

  周圍的重任紛紛面露駭然之色,但很快在這樣的驚訝,被獵奇的心理所取代。

  他們開始附和與催促對方,目光火熱的想要看一出以往從未看過的大戲。

  咕嚕。

  在周圍的起鬨與那錦衣公子鼓勵的目光下。

  邋遢男子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當然有些羞恥心。

  可這點羞恥,窘迫的現實面前,不值一提。

  當他再次抬起頭,他看向女子的目光變得火熱。

  就像是飢腸轆轆的惡狼看見了肥美的獵物,他朝著她走去。

  呼吸沉重,神情興奮。

  女子早已低下了頭。

  她的臉上一片死寂,對於邋遢男人的靠近並無半點反應。

  她的心已經死了。

  對她而言。

  無論來者是誰,都不再有關係。

  人群愈發的喧鬧,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病態的興奮之色。

  他們想要看到這場獵奇的大戲上演。

  這會是他們日後很好的談資。

  至於這場戲碼的最後,會是誰遭受怎樣的厄運。

  他們並不在乎。

  畢竟,他們誰也不認識她。

  畢竟,她只是一個被貶入賤籍的女子。

  一場無需他們支付代價的盛宴。

  誰又會拒絕呢?

  那一刻,他們都是飢腸轆轆的餓狼。

  都渴望著,用女子的一切來填滿他們的欲望。

  人群在期待。

  邋遢男子也已經按捺不住。

  他的手緩緩伸出,就要觸碰到女子白皙的肌膚。

  可就在這時。

  一隻手卻忽然從一旁伸出,攔住了他。

  邋遢男人心頭一驚,抬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是個少年,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

  身材有些瘦弱,模樣也並不出奇。

  「你幹什麼?公子已經選了我了!」暗以為對方是要虎口奪食,男人當下便大聲言道。

  但那少年卻並不回應男人的話,他只是轉頭審視了一片周遭的眾人,將他們臉上扭曲的神情盡收眼底。

  然後他又看向那位錦衣公子,語氣懇切的言道。

  「你可以放過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