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姑娘,那個芮姑娘跟青霄是什麼情況……」楚家一處豪華的小院外,薛三娘湊到了楚昭昭的跟前,一臉好奇的小聲問道。
楚昭昭面露苦笑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她當然知道褚青霄應該與芮小竹是舊識,但沒有想到的是,褚青霄在芮小竹的心底似乎分量很重。
甚至只是因為褚青霄受了些許傷,就把張泉靈劍執劍人的身份當場剝奪。
想著方才,芮小竹看著張泉目光中,那洶湧的怒意,楚昭昭都不免打了寒顫……
那分明就是想要殺了對方。
「不是說只有一個趙念霜嗎?這怎麼又竄出一個芮小竹來?」宋清清也走到了楚昭昭的身旁,小聲的問道。
楚昭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言道:「我又是算命的,我怎麼知道,你去問你家青霄哥哥啊,到底欠了多少風流債!」
楚昭昭說罷,也仔細的想了想,在武陵城中看過的那本褚青霄所寫的孤城手札,裡面確實沒有提及關於芮小竹的事情。
她一時間也有些懵圈。
「那撒……昭昭,那位褚公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啊?」而就在這時,楚莊也帶著族人走了過來,好奇的問道。
那些楚家的族人看向楚昭昭的目光此刻滿是敬畏。
一同到來的還有那群以汪依瀾為首的天懸山的弟子。
不過這些天懸山的弟子已經沒了初見時的趾高氣揚,只是站在楚莊的身後,有些尷尬的看著楚昭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昭昭將這些神情一覽無遺盡收眼底。
她的心頭不免感嘆這世道無常,一個時辰前,自己還是個過街老鼠,現在就因為芮小竹的一句話,卻成了讓族人敬畏,也讓這些以往在她看來高高在上的天懸山弟子們想要攀附的對象。
楚家的宴會過去已經足足一個時辰了。
那場宴會當然是草草收場。
但張泉被剝奪靈劍執劍人身份,同時楚家的得到芮小竹許諾,會讓五位楚家子弟進入天懸山內門,並且確保他們其中三人可以獲得靈劍傳承的消息卻也被那些在場之人傳遞了出去。
小小的宛城一時間暗流涌動。
所有人都明白,得到這樣的承諾的楚家註定會成為宛城的新貴,而失去了靈劍執劍人的張家,則會徹底淪為附庸,甚至因為與楚家的過節,極有可能被楚家趕盡殺絕。
但凡有些腦子的人,就已經開始想辦法商討如何與張家割席,又如何與楚家交好了。
而楚家內部同樣的是風起雲湧,所有人都在想辦法如何討好楚昭昭。
畢竟那個將楚家五位子弟送入內門的承諾是楚昭昭要來的,顯然最後到底選擇誰進入內門,那也是楚昭昭說了算的。
楚昭昭一時間,便成了宛城這一系列亂流的中心
但身為攪動這宛城風雲的關鍵人物的楚昭昭此刻卻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她等在了小院外,神情焦急,心頭惴惴不安。
在做完那一切後的芮小竹,帶著褚青霄便來到了楚家一處宅院中,二人一去便是足足一個時辰,也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在聊什麼,亦或者做什麼。
……
「小竹,不要這麼直勾勾的看著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褚青霄看著眼前的女子有些無奈的言道。
從進入房間開始,褚青霄便將在永夜界中經歷的一切一一道出,只是隱去了最後關於神血的部分。
蒲子晉的事讓他長了個心眼。
並未將可能禍及自己與芮小竹的事情道出。
只是褚青霄如此坦誠,卻並未得來芮小竹的回應。
她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從走入屋中到現在她的嘴裡甚至沒有吐出半個字眼。
褚青霄有些無奈。
「你說……你寫一本孤城手札,那是你走出永夜界中的關鍵,對嗎?」而就在這時,芮小竹忽然言道。
「嗯。」褚青霄點了點頭。
「你帶出來了嗎?給我看看。」芮小竹又言道。
褚青霄雖然疑惑,但還是將那本孤城手札遞了出來。
芮小竹接過那本泛黃,甚至有些邊角已經糜爛的手札,她伸手輕輕撫摸著上面的紋路,好一會之後,方才將之翻開,細細看去。
她一字一句,逐一細讀。
待到合上書頁已經又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褚青霄並未催促,只是坐在一邊安靜的等著。
這時芮小竹抬起了頭看向褚青霄,眉頭微皺著問道:「這手札……」
「有什麼問題嗎?」褚青霄也問道。
芮小竹板著臉在那時說道:「為什麼這份手札上,一個字都沒有提到我?」
「嗯?」褚青霄一愣,怎麼也沒有想到芮小竹會提及這樣的問題。
他一時間有些懵圈。
芮小竹卻在這時站起了身子,她邁步朝著褚青霄走來,渾身的氣勢開始攀升,褚青霄見狀心頭一凜,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但能成為天懸山師叔輩的人物,芮小竹的修為尤其是褚青霄這種剛入三境之人可以比擬的?
只是眨眼間,她便來到了褚青霄的跟前。
她的臉在那時貼得極近,褚青霄甚至能清晰看見她雙眸中倒影著他的模樣。
十二年的時間過去,當初那個內向的女孩,如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
算起來她其實應該已經三十歲了,但模樣看上去卻只是二十三四的樣子,眉宇間多了幾分尋常女孩不曾有的韻味。
端莊、英氣同時還帶著幾分嫵媚。
褚青霄被她以這般近的距離靠著,不由得覺得有些侷促。
「小竹……手札是在你們差不多離開之後才開始記錄的,我所以沒有……」他如此言道,語氣略顯慌亂。
「這上面差了很重要的一段,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芮小竹卻並不打算放過褚青霄,而是繼續直勾勾的看著他,這樣問道。
那雙紅唇來到了距離褚青霄極近的地方,在褚青霄的面前呵氣如蘭。
在褚青霄的記憶中,芮小竹是個很內向的姑娘。
是那種你與她說上兩句話,她就會莫名起來臉紅的人。
但如今他竟然在她看自己的眼神中,讀到了幾分嫵媚的味道。
褚青霄眨了眨眼睛,也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他退去一步,讓自己的身子與芮小竹拉開一段距離,這才苦笑著言道。
「寫這本手札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我自己能活著走出來。」
「我幾乎是把它當做自己的遺書來寫的。」
「然後呢?」芮小竹問道:「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嗎?」
褚青霄卻正色道:「我當時想著既然是遺書,後面如果有人來武陵城的遺址,或許就會找到這手札,如果我把那件事寫上去,或許會給你帶來麻煩,所以就把那一頁撕了……」
芮小竹在那時一愣。
……
思緒卻不由得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時的武陵城已是孤島。
數次的向外求援無果,讓城中百姓幾近絕望。
而天懸山的長老到來,卻又讓絕望中的眾人看到了一抹曙光。
雖然他只能帶走不到十人,而且要求嚴苛——必須年紀在二十歲以下,並且擁有足夠的劍道天賦。
但對於那些有著孩子的百姓而言,這一抹救命稻草,卻足以讓他們拼盡全力。
所有人都把符合要求的孩子送了過去。
而測試的方式也很簡單,只是將一枚名為蘊靈石的玉石帶回家,放在貼近胸口處溫養八個時辰,玉石的顏色便會呈現出一定的變化,以青、黃、赤三個等級劃分。
如果玉石的顏色泛紅,那便代表合格。
這看上去很簡單,但實際上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芮小竹也並不例外。
她的蘊靈石在溫養之後,只是微微泛黃。
她對此並不意外。
她的母親一個月前就因為燭陰圍城,城中藥草緊缺而離世。
那時她心如死灰,對於離開與否並不在意。
她很平靜的接受這一切。
在收繳蘊靈石的當天,前面落選的人哭成一片,有人乞求,有人掏出所有家底,想要換取一個離開的名額。
但顯而易見的是,這些都是徒勞。
芮小竹只是待在那裡,等著天懸山的長老將自己那枚蘊靈石取走。
可就在這時,褚青霄走到了她的跟前,將一枚泛紅的蘊靈石塞到了她的手中,並且將她那枚黃色的蘊靈石取走。
芮小竹一時間慌了神,甚至沒有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切便已成定局。
……
想著過往的一切。
他不止一次救過自己……
哪怕是在他以為的生命的最後關頭,甚至都依然為她考量著。
她看向對方的目光變得火熱。
她覺得自己沒理由讓自己錯過他兩次。
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得抓住他。
「門外那三個姑娘跟你是什麼關係?」她忽然問道
褚青霄聞言倒是不覺有他,只是如實答道:「路上結識的朋友,她們人都不錯,三娘姐姐是……」
他正要一一解釋。
芮小竹卻打斷了褚青霄的話:「朋友嗎?」
「那就好。」
褚青霄還未領會到對方此言何意,但下一刻,芮小竹的身子忽然上前,在褚青霄錯愕的目光中。
她將自己的雙唇印在了褚青霄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