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嚴君也在這時從地上站起了身子,他看向眼前的少年,不由得感激言道:「謝過兄台仗義出手,否則我們這辛辛苦苦運回來的糧食,估計得被姓張的糟踐大半。」
「兄台看著面生,不像是宛城人,還未請教大名。」
褚青霄正要回應。
話音一落,一道身影卻從他的身後竄出。
「族兄!」
聽聞此言的楚嚴君看向那處,他頓時面露驚喜之色:「昭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楚昭昭久未歸家,在這裡碰見了自家族兄,自然是欣喜萬分。
她應道:「我也剛到。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褚青霄、這位是薛三娘,還有……宋清清。」
方才褚青霄的出手幫著他打退了搗亂的張家人,他對楚昭昭的這些朋友自然是有好感,當下便點了點頭:「不愧是天懸山的弟子,各個都是一表人才啊!」
他如此感嘆道,畢竟在他的印象中,楚昭昭一直都在天懸山修行,而褚青霄的身手亦極為不凡,楚嚴君也就想當然的認為他們都是楚昭昭在天懸山上的朋友。
而聽聞這話的宋清清眉頭一皺顯然有些不滿,但好在一旁的薛三娘攔著,不然以宋清清的性子保不齊會不會鬧出些么蛾子來。
……
楚嚴君先是吩咐族人將貨物送到糧鋪後,旋即便熱情的帶著眾人去往楚府。
而進了府門,入門的大院之中雖然並無什麼名貴之物點綴,各種草木的栽植,以及院中庭院的布局,都極為講究,甚至一路上還能見到不少的下人在院中忙碌,時不時還有一兩位身著錦衣的公子小姐路過,微笑著朝著一行人行禮。
其儀態言辭,都透著一股大戶人家的貴氣。
而同行的楚嚴君也會每每在這個時候出言為褚青霄等人介紹這些公子小姐。
褚青霄等人也藉此了解到了楚家的人際關係。
楚家分為四院。
每院皆是一脈傳承。
大院掌舵人便是楚昭昭口中的大爺爺,楚莊。
二院是楚昭昭一脈,早年遇上禍事,如今只剩下三四個後人,說是自成一院,實則名存實亡。
三院是楚嚴君所在一脈,掌舵人是三爺爺,楚賢。
四院的老一輩大都已經凋亡,如今掌舵的楚天闕,被府中人,稱為四叔。
四院各有資產在這宛城之中,總體來說是由大院的掌舵人楚莊整體調度,四院各自提取分紅,再由各自掌舵人分配給院中各個後輩。
這是很常見的大家族運作模式,褚青霄一行人倒是聽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
而一路上見到些楚家族人,雖然大多數還算禮數恭敬,可也免不了有一些人對楚昭昭竊竊私語,議論著些什麼。
「這楚昭昭不在天懸山好好修行,回來作甚?」
「人家是咱們楚家的大小姐,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哪裡是我們管得著的。」
「也就大爺爺護著她,家中每個月十多兩銀子供著,這都十二年了,連個內門都沒有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臉回來。」
楚昭昭歸家之初的興奮在眾人那些小聲議論中被漸漸淹沒,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後來也就不再言語。
褚青霄自然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的心頭不悅,正在猶豫要不要出言安慰楚昭昭時,他身旁的宋清清卻忽然大聲的說道:「三娘姐姐,你知道嗎!」
「以前在我家鄉啊,老鼠特別多,這些老鼠可惡得很。」
「平日裡在人前,他們就躲在那陰溝里,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一旦到了人後,哇……」
「那嘴巴嘰嘰喳喳的叫個沒完……」
「看你聽見了聲音吧,一回頭……」
宋清清說著猛然回過了頭,身後那些議論紛紛的楚家族人頓時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停下了嘴裡的絮叨,場面上一瞬間靜默無語。
宋清清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目光得意的瞟了一眼身後那些楚家族人,意有所指的伸出手,言道:「對,就像這樣,只要一會過頭,那些老鼠啊,就全都成了啞巴。」
那些楚家族人們聞言一愣,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聽出這宋清清是在指桑罵槐。
他們頓時一個個臉色漲紅,卻又敢怒不敢言。
宋清清卻瀟灑的轉身,看也不再去看那些傢伙一眼。
楚昭昭當然也明白宋清清是在幫她出氣,她有些感激的看向宋清清。
宋清清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側頭避開了楚昭昭投來的目光。
二人這副模樣,看得薛三娘也是忍不住掩面輕笑。
……
「族中有些傢伙,不理解昭昭的辛苦,有時候是有些非議,不過大都是不懂事的孩子。」楚嚴君自然也看見了方才發生的一切,他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眾人對此不置可否。
楚嚴君只能轉移話題看向楚昭昭又問道:「對了昭昭,你這次怎麼忽然想起回宛城了?」
自從去了天懸山修行以來,這十二年間,除了年關楚昭昭幾乎從不歸家,而且就算是過年時,也只是待上兩三天就得匆匆離開。
這個時候忽然回來,也難免楚嚴君會有些疑惑。
「接了趟差事,去了暮州一趟,正好路過,就想著回來看看。」楚昭昭言道。
「差事?是青寰府那邊的嗎?」楚嚴君聞言皺了皺眉頭,說到:「大爺爺都說過了,日後會想辦法給你多備些銀錢,青寰府的差事你就不要再接了,耽擱修行。」
褚青霄聞言有些不解,但還不待他發問,身旁的薛三娘便言道:「天懸山有七座神峰,只有內門弟子可以居住其中。」
「剩餘的數量龐大的外門弟子就都住在山下的天懸城中。」
「而天懸山對於外門弟子的管理而是鬆散,甚至可以說並無什麼約束,而外門弟子想要獲得天懸山內門的教導,就需要在青寰府中接取各種委派的任務賺取一種名為靈鐵玉的東西,以此換取修行所需的東西。」
「褚公子,你可以把青寰府理解成一種天懸山以及弟子們發布委託,同時由外門弟子接取委託賺取報酬的地界。」
褚青霄聞言多少是理解了些許。
而身旁的宋清清卻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薛三娘,言道:「三娘姐姐怎麼對天懸城的事情如此清楚?」
薛三娘臉色一滯,卻並未回應。
而這邊,楚昭昭也言道:「不是青寰府中的委託,是內門那邊的。」
「嗯?」聽聞這話的楚嚴君臉色一變,他雖然未有去過天懸山,但也聽人提及過一些關於天懸山的事情。
要知道天懸山那樣的地方,外門與內門之間,是有極大差別的。
外門很少能參與到內門的事物中,楚昭昭能接手內門的任務,那是不是意味著……
想到這裡,他看向楚昭昭,忽然發現對方的背上竟然背著一把包裹在白布的長劍。
他心頭一驚,面色古怪。
「大爺爺為了我這些年也是勞心費力,日後也用不著每月給我那麼多銀錢了。」楚昭昭並不清楚楚嚴君的心思,只是自顧自的言道。
她的本意是觀劍養意訣被破,再耗費家中錢財意義不大。
而楚嚴君卻想到了聽過的傳聞,這天懸山的弟子一入內門修行所需就全靠門中供養,自然也就不再需要族中再耗費錢財。
再一聯想楚昭昭以往從未在年關外歸家,如今忽然回來,怕不是想要給族中一個驚喜?
這樣的念頭一起,楚嚴君便愈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咱們族中的困境很快就會有所改善,今日那般的事情我相信日後應該不會再發生了。」楚昭昭又寬慰道。
這番話落在楚嚴君的耳中,幾乎就是等於楚昭昭在明示他,他喜不勝收,連連點頭:「自然自然!昭昭啊,這麼多年,我們楚家也終於算是要熬出頭了。」
說到這裡,大抵是想起了這些年來被張家欺壓的過往,楚嚴君這七尺男兒眼眶竟然有些泛紅。
這時,他帶著眾人已經到了客房。
他趕忙又言道:「諸位你們先在這裡休息,時間尚早,我這就去通知族中,讓他們準備晚宴,為你們接風洗塵。」
「這倒不必,我們族中本就拮据……」楚昭昭趕忙言道,她這次歸家還得向族中支取銀兩,心底多少覺得有些愧疚,自是不願意再鋪張浪費。
「要的,要的。」
「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這麼大的事豈能不操辦操辦,你就和你的朋友好生歇息,剩下的交給族兄!」楚嚴君說道。
言罷這話,他竟是有些急不可耐的轉過身子,跑著離開了小院。
甚至因為太過匆忙的緣故,在門口處還摔了一跤,可他卻毫不在意,爬起身子後,又快步想著外院跑去。
「你這族兄到底是要比你會做人一些。」宋清清看著楚嚴君有些滑稽的背影,不由得感嘆道。
楚昭昭瞟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這族兄尚未娶妻,你要是覺得不錯,我倒是可以撮合撮合。」
宋清清聞言,卻一把抱住了褚青霄的手臂:「我就算答應,我青霄哥哥也捨不得我不是。」
楚昭昭看著二人親昵的模樣,頓時心頭火起,大聲的言道:「你把手撒開!」
「就不!」宋清清吐了吐舌頭,躲到了褚青霄的背後,挑釁道。
二人便這樣圍著褚青霄追逐了起來,把褚青霄弄得是暈頭轉向。
一旁的薛三娘看著幾人打鬧的模樣,也不由得掩嘴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