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宛城了!」
五日之後,楚昭昭伸手興奮的指著前方的城郭,朝著身旁的人大聲言道。
宛城便是楚昭昭家族所在之地。
經過太玄山中的一夜暴雨之後,褚青霄將尋到薛三娘時,薛三娘險些被惡狼圍攻的事情告訴了楚昭昭與宋清清二人。
眾人自然是一陣後怕,也覺得把賺取銀錢的事情全部放在了薛三娘的身上確實過於為難她了些。
思來想去,楚昭昭便決定帶著眾人先去往宛城,從族中支出些銀兩,作為盤纏,也免去薛三娘的一路辛苦。
算起來她已經有一年多的光景未有歸家了。
天懸山對內門弟子的挑選嚴格,幾乎鮮有將招收大過二十歲的弟子成為內門的先例。
留給已經十八歲的楚昭昭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多了,故而這一年多的時間,她大多數時候都埋頭苦練,沒有時間回家中看看,哪怕實際上天懸山與宛城相隔也不過八百里的距離。
「我們也該與諸位道別了。」身旁的蒙瑾在這時微笑著朝著眾人拱手言道。
自從在太玄山中不打不相識後,蒙瑾也聽聞了眾人的困境,加上她家所在的荀城與宛城是在一個方向,所以便拉著眾人同行,一路上好些花銷還都是她闊綽出手買的單,直到將眾人送到了宛城,這才準備離去。
「都到這裡,蒙瑾姐姐不如去家中吃個便飯……」楚昭昭挽留道。
雖然一開始的見面不算愉快,但蒙瑾出身將門,性格豪爽,倒是很快贏得了眾人的好感,一路上的相處也還算融洽,故而楚昭昭也有些不舍。
「婚期將近,不敢耽擱。」蒙瑾言道,說著還瞟了一眼身後的馬車。
馬車中蒙子良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響徹不覺:「放我出去!我要和我的褚兄共赴天懸山!」
「蒙瑾!你要毀了大夏劍道嗎!?」
眾人也聽得一陣無奈,但也明白這是他們的家事,眾人也不好參與,只能與之拜別。
……
「倒還是熱鬧。」
一行人快步走入城中,城裡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兩側商販販賣的貨物也是琳琅滿目,褚青霄不由感嘆道。
「那是自然,放眼整個滄州,除開被天懸山管理的疆域,宛城其繁華程度能排上前十,可不是尋常什麼地方都能比擬的。」楚昭昭倒是有些得意的言道。
說罷這話,她側頭看向身旁的宋清清,眉宇間多有得色。
宋清清自然見不得楚昭昭這幅模樣,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忌憚到了對方的地盤,故而並未回應,只是撇向一旁,不願理會。
這幾日,眾人所行之路大都是平坦的官路,省去了路上的顛簸,加上那枚鬼鴉神髓的滋養,薛三娘的氣色也好了不少。
大抵是身為女子的天性使然,她的目光不時便落在了周遭商鋪之上,對於其中各色琳琅滿目的商品甚是好奇。
「三娘姐姐,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店鋪,賣的飾品又便宜又好看,我帶你去看看!」楚昭昭在這時言道。
三娘聞言面露意動之色,但嘴裡卻言道:「要不還是先去你家中把正事辦了,不要耽擱……」
「哎呀!!不急這一會,走!」楚昭昭卻笑著言道,拖著三娘便快步走向前方的人群。
褚青霄見狀,看向身旁雙手抱負胸前的宋清清,問道:「清清,你不去看看?」
宋清清顯然是端著自己的姿態,聞言撇了撇嘴:「哼,邊疆小城,能有什麼好東西,不看也罷。」
褚青霄一眼便看出了她那點小心思,笑道:「那就當看個熱鬧,而且我覺得你頭上也缺個髮簪,不如我們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就當將就著用用。」
宋清清面露意動之色,但嘴裡還是硬氣的說道:「那就當是給青霄哥哥一個面子,我對她家鄉的東西可是沒有半點興趣。」
看著宋清清那一副孩子氣的模樣,褚青霄暗覺好笑,卻並不點破,只是連連點頭應是。
二人追上楚昭昭時,卻見方才興致匆匆離去的楚昭昭與薛三娘正站在街頭的一處店鋪前,卻並未走入其中。
「不是說要逛逛嗎?怎麼不進去?」褚青霄走上前去,有些奇怪的問道。
他這樣說著目光一轉看向那店鋪,只見招牌上寫著:「雲來客棧」四個大字,卻是並非楚昭昭口中的首飾鋪。
「奇怪,我明明記得就是這裡啊??」楚昭昭有些疑惑的嘀咕道。
她趕忙在這時伸手拉住一位路人問道:「請問一下,這裡以前那家六月齋如今現在何處??」
那行人聞言古怪的看了一眼楚昭昭:「那首飾鋪三年前就關門了,老兩口被兒子接去滄瀾城享福去了,這都多少年了。」
「姑娘是外鄉人吧,這都不知道?」
聽聞這話的楚昭昭一愣,旋即也反應了過來。
她雖說是宛城人,可自從去到天懸山修行以來,一年到頭也就每逢年關能回家待上幾日,然後又得匆匆回到天懸山。算起來,自六歲去過天懸山後的十二年裡,她在宛城待過的時間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兩個月。
城中諸多變化,她所知甚少。
想到這裡,女孩的眸中有那麼一瞬的失落。
十二年的天懸山修行,其中辛苦自是不必多言,而家中亦是物是人非,曾經喜愛的店鋪早已閉門謝客,曾經的玩伴也早已生疏如路人,宛城說是她的家,但於她而言,卻分外陌生。
但這樣的落寞也只在少女的臉上持續了一瞬光景,很快她便恢復了過來,略帶歉意的看向薛三娘道:「太久沒來,忘了這茬,我還知道一家店鋪,也還不錯,我帶姐姐去……」
「這些貨物在入城門時已經交過錢了!!」而就在這時,街道旁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爭吵聲。
……
楚嚴君很是氣惱的看著攔在車隊前的那群傢伙。
他們是張家的人。
宛城的大族。
張家的家主張仁厚仗著兒子張泉得了天懸山的器重,成為了靈劍的執劍人,在這宛城之中可謂是作威作福。
宛城有半數的生意都被張家把持,就連宛城的知縣見了張仁厚那也得是恭恭敬敬,甚至連這貨物入城的稅收都交給了張家來辦。
而若是倒退十二年,他楚家也曾是這宛城的一方諸侯,只是可惜家道中落。
如今被這張家逼得是寸步難行。
宛城中許多賺錢的營生都被張家搶去,如今為了維持家中的開支,他們不得不做些運送米糧的買賣。
但在太平年間,米糧本就不賺錢。
而為了更多的利潤,他們不得不去更遠的滁州購買糧食,運送回來,一來一回,單是在路上花費的時間都得兩個月開,更不提路上可能遇見的山賊與匪盜。
這好不容易入了城,可又被張家的人盯上,楚嚴君自然心頭惱火得很。
他盯著那群攔路者中為首的年輕人,咬牙切齒的言道:「張煥,你可別太過分,剛剛入城時我們交過了稅錢,你自己看,帳目尚且在此!」
楚嚴君說著,將手裡的票據遞了上來。
名為張煥的男子聞言嘴角露出冷笑:「這些票據是按糧食收的稅錢,但我怎麼知道你這些馬車中裝的都是糧食呢?」
「這些不是糧食那是什麼?張煥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楚嚴君身後一位族人氣不過,走上前來便大聲的說道。
「嗯?那既然都是糧食,不如讓我好生檢查一番!」張煥眯眼說道,此言一落他朝著身後的眾人使了個眼色,那群人便夢讓上前,粗暴的推開了楚嚴君等楚家的族人,走到了那些馬車旁,手中的刀劍砍向那些馬車上的麻袋。
麻袋破開,裡面裝著的糧食便嘩啦啦的從中落出,灑落一地。
而張家人卻是看也不看那些糧食一眼,一腳腳的踩在地上的米糧上,又走向下一輛馬車,如法炮製,接連將三輛馬車中的麻袋割開,仍由糧食灑落一地。
楚嚴君看著自己族人們費勁千辛萬苦運回來的糧食就這樣被張家人肆意的扔撒在地上,他的雙目噴火,神情憤怒。
他知道這些張家人分明就是在藉故難為他們!
「張煥!我跟你拼了!」楚嚴君一聲怒吼抓起一旁的木棒就要衝上前去。
可他才剛入一境,修為孱弱,張煥早有預料,一隻手穩穩握住了楚嚴君回來的木棒。
「找死!」他怒罵一聲,一腳踢出,便將楚嚴君的身子踢倒在地。
張煥卻並不解氣,提著木棒獰笑著就要朝著楚嚴君的腦門砸去。
周圍的楚家族人見狀想要上前救援,可卻被張煥帶來的隨從攔住。
眼看著那木棒就要落在楚嚴君的頭上。
周圍圍觀之人都不免發出一正驚呼。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忽然出現在了楚嚴君的跟前,他的一隻手伸出,穩穩的握住了落下的木棒。
張煥一愣,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敢阻攔他。
他定睛看去卻見來者是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小子,你想死嗎?」
他獰笑著問道。
而那少年卻並不理會他,只是握著木棒的手猛地發力,張煥在那力道下,手中木棒脫手而出。
不待張煥緩過神來,對方將木棒朝前一送,重重的撞在了張煥的肩膀。
張煥的身體暴退數步,身旁的同伴趕忙將之扶住。
「混蛋,你敢傷張少爺!」他帶來的眾人朝著那少年便大聲罵道。
說著一群人作勢就要上前。
「回來……」可他們的腳步方才邁出,一旁卻傳來了張煥低沉的聲音。
眾人聞言一愣,皆有些錯愕的看向張煥。
他們跟在張煥身邊做事,也有些時日了,自然清楚這張大公子的秉性,仗著是張家嫡出,平日裡飛揚跋扈,在這宛城之中作威作福,不可一世。
還未曾見他與誰低過頭,怎麼今日吃了大虧,不想著報仇,反倒要咽下苦果。
眾人疑惑間看向張煥,這時卻才發現,那張煥的臉色煞白,方才吃了一棍的右臂耷拉在肩頭,分明是已經斷掉。
「這……」
眾人也頓時反應了過來,張煥雖然跋扈,但張家財大氣粗,在各種煉體丹藥的供給下,已是二境武夫,卻被眼前這少年輕而易舉的打斷了胳膊,由此可見這少年修為決計不低。
張煥雖然紈絝,但卻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他們加在一起也不會是對方的對手。
眾人反應過來,扶起張煥,卻也無人敢再上前挑釁。
「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得罪了我,你在這宛城會寸步難行。」雖然明白自己一群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是眼前之人的對手,可嘴裡卻不願意服軟的張煥看向那出手的少年問道。
那少年卻並不被他的威脅所唬住,只是眯著眼睛看向張煥的雙足,言道:「我會不會在宛城寸步難行,我不知道。」
「但閣下再不走的話,我可以保證,閣下的下半生都會寸步難行。」
聽聞這話的張煥臉色一白,當下也不敢再逗留,只是留下一句:「小子,你給我等著!」
然後便與他的那些狗腿子一道灰溜溜的逃離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