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霄的腦袋愈發的懵圈。
他自認為自己還算理智,哪怕是在武陵城中面對數十隻陰獸的圍攻,他也能保持冷靜。
可眼前的這傢伙,卻讓褚青霄是一頭霧水。
在短短百來息的時間中,他的每一句話都出乎褚青霄的預料,但同時又偏偏帶著那麼點可以自圓其說的邏輯在裡面。
「怎麼樣?褚兄?」蒙子良卻顯然不能理解褚青霄的此刻心頭的古怪,他繼續熱情的問道。
末了還不忘體貼的說道:「褚兄,你也不必受寵若驚。雖然我蒙子良日後註定成為這大夏劍宗魁首,但我這個人交朋友從來只看心情,不在乎身份的。」
「所以啊,你也不用覺得高攀,更不要自慚形穢……」
褚青霄的腦仁發疼,正不知如何回應間,另一邊的戰場上卻已然分出了勝負。
那些圍攻楚昭昭的眾人此刻有半數被放倒在地,剩餘眾人也都面色忌憚,雖然依然提著刀劍盯著楚昭昭,可卻再無一人敢上前發起進攻。
而宋清清更是一劍挑飛那為首女子手中的銀槍,將長劍架在了女子的頸項上,眯著眼睛露出虎牙問道:「姐姐還要打嗎?」
那女子面露不忿之色,言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宋清清可從來不是心慈手軟之輩,聞言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笑著語氣輕快的言道:「好吧。」
說著,她手中的劍作勢就要朝前遞送,割開那女子的頸項。
「別……別別!」而一旁還在與褚青霄講訴著二人結為兄弟後,如何一起闖蕩江湖的美好願景的蒙子良見狀卻是臉色大變,他趕忙上前言道:「姑娘,劍下留人,劍下留人!」
看他那慌張的模樣,倒是讓宋清清來了興致,她問到:「他們不是要殺你嗎??怎麼你還給他們求起情來了?」
蒙子良面露尷尬之色,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他們不是要殺我,只是想把我抓回去。」
「這是我家阿姐……」
……
雨終於小了下來,在蒙家姐弟提供的馬車中,眾人換上了乾爽的衣服。
然後來到了他們隨行所帶的五駕馬車中的最豪華氣派的那駕馬車的車廂中。
蒙子良耷拉著腦袋看向眾人,悶聲言道:「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阿姐,蒙瑾,在下蒙子良,家住滄州荀城。」
「荀城?姓蒙?你們和蒙鼎有什麼關係?」楚昭昭問道。
「正是家父!!」蒙子良應道。
「銀龍軍的後人??」楚昭昭略顯詫異。
身旁的褚青霄顯然沒有聽聞過這號人物,面露困惑之色。
宋清清則小聲解釋道:「當年暮州王家叛亂,最後就是被蒙鼎帶領的銀龍軍平定的。」
「有這樣的功勞在,別的不說,得個侯位,應該是問題不大的。但蒙鼎不知如何得罪了朝廷,被貶到了荀城,手中的軍權也被削去大半,日子過得可不算好。」
那位名為蒙瑾的少女並未聽見宋清清與褚青霄的竊竊私語,而是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方才誤會了諸位,我家阿弟頑劣,幾個歹人擄走,我費了好些力氣才尋到他,見諸位與他一起,還以為是那些歹人,故而動了殺心。」
「蒙瑾救人心切,還望諸位恕罪!」蒙瑾說著還站起了身子朝著眾人一一拱手致歉。
「那倒不必,反正就算真的打起來,死的也是你們。」宋清清擺了擺手,語氣輕佻。
她的興致如此,雖說誤會解除,但對於蒙瑾致歉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卻依然有些介懷,也就不會去說些不打緊的場面話。
蒙瑾的臉色有些尷尬。
可一旁的蒙子良卻不忿道:「阿姐,那些人可不是什麼歹徒,他們是與我志同道合的朋友!!」
「志同道合?」蒙瑾卻挑了挑眉頭,語氣輕蔑。
「怎麼就不是志同道合了,他們與我一般,都是熱衷劍道之人,我們約定一起去往天懸山研習劍道,這樣的知己好友,阿姐你怎能如此污衊!」蒙子良的聲音大了幾分,顯然是極力想要維護自己的朋友。
「天懸山?」蒙瑾臉上露出冷笑:「我問你,我們家住何處?」
「滄州荀城。」蒙子良不明所以,卻還是如實應道。
「那我們現在何處?」蒙瑾又問道。
「太玄山。」蒙子良也答道,他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困惑,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的阿姐為什麼要問這麼多與他們討論的話題並無關係的問題。
見自己的阿弟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蒙瑾的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
「天懸山位於滄州東面,而太玄山位於滄州南面,那幾個歹人如果真的想要帶你去天懸山,那他們怎麼把你丟在了太玄山?」
「你是個路痴,你的那些朋友不會也是路痴吧!?」
蒙瑾的話,讓蒙子良似乎也意識到了些許不對,但還是嘴硬的言道:「或許是他們弄錯了吧……」
「當時我們在這山中迷了路,他們還特意照顧我,讓我在原地等他們,自己帶著我的銀錢去引開山賊,如今已經過去好幾天的時間,他們還不見蹤影,說不定已經遭遇不測。」
「這般重情重義之人,阿姐你怎麼忍心詆毀的。」
聽到這裡的褚青霄等人也大抵是回過了味來。
這個蒙子良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富家少爺,估計是看了些志怪演義,亦或者聽了些江湖遊俠的故事,想要效仿其人,卻被誆騙的故事。
不過萬幸的是對方只是謀財,騙了他的銀錢後便匆匆離去。
「所以你說什麼救了你天懸山會予以重謝也是假的,你根本不是天懸山的弟子?」楚昭昭也在這時問道,顯然,對於蒙子良頂著天懸山的名頭招搖撞騙的事情,她多少是有些耿耿於懷的。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天懸山的弟子,我只是說天懸山會予以重謝!」蒙子良卻有些不滿的糾正道楚昭昭的話。
楚昭昭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既然不是天懸山的弟子,那天懸山憑什麼予以重謝?」
「因為我是劍道天才啊!」蒙子良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撒玩意?」楚昭昭有些詫異,她可是看得出這個蒙子良身無半點修為,以他這十八九歲的年紀,連一境都未入,怎麼好意思舔著臉說自己是天才的?
她詫異於這蒙子良的臉皮,但蒙子良卻以為她並未理解其中的邏輯。
故而解釋道:「你想啊,我是劍道天才,日後註定成為這天下劍道魁首,天懸山又是大夏劍宗之首,它自然是慧眼識珠的,也自然會想盡辦法把我招入門中,讓我做他日後的宗門掌教。」
「你看,你救了天懸山日後的掌教,天懸山怎麼會不重謝你呢?」
「……」蒙子良的話,很有邏輯,加上他那一本正經的語氣,讓眾人一時間幾乎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砰。
只是這時,他身旁的蒙瑾顯然受不了自家阿弟的胡言亂語,重重的就朝著他的腦門砸了一下。
一聲悶之後。
蒙子良收斂許多,捂著頭委屈巴巴的蹲在了原地,不再發聲。
「別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了,回去之後,你立馬和南宮雲芙完婚!」蒙瑾卻在這時言道。
「別做夢了!我蒙子良男子漢大丈夫,是不可能去南宮嫁做贅婿的!」蒙子良卻神情激動的言道。
而一旁聽聞這番話的眾人,褚青霄與薛三娘只是神情古怪。
但楚昭昭與宋清清卻是臉色一變。
「南宮雲芙?滄州南宮家的那位大小姐?」宋清清最先出言問道,她的雙眼瞪得渾圓,上下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蒙子良,似乎是想要從這個無論怎麼看都並無出彩之處的傢伙身上找到點可能得不凡之處。
「南宮雲芙,很出名嗎?」褚青霄見宋清清反應如此劇烈,不由得好奇的問道。
「豈止是出名。」楚昭昭壓低了聲音,小聲的在褚青霄耳畔言道:「她的父親南宮樂是滄州州牧,叔父南宮來風是桓州州牧,南疆四州,有兩州之地握在他南宮家的手中。」
「雖說這南疆之地只有四州,比不得其餘三境,但桓州與滄州占地巨大,這南宮家在南疆掌控的地界,實際上已經比得其餘地界的四州之地,更不提她的爺爺南宮宋辭,雖然已經退出仕途,但依然當世大儒,門生遍布大夏朝堂,算得上是如今大夏朝堂之上,最有影響力的那麼一小撮人之一。」
「傳聞南宮宋辭在臨淵宮中閉關已有三年之久,據說已經摸到十境儒聖的門檻。」
「不僅如此,南宮雲芙本人也是早就被臨淵宮大儒選中的文種,其在儒道上的天賦極強,幾乎可以與小師叔在劍道上天賦媲美,故而也常備世人拿來與小師叔做比,二人更是被好事者稱為南疆雙珠。」
褚青霄雖然從宋清清的反應中猜到了那位南宮雲芙極有可能是為了不得的人物,但卻沒有想到家世顯赫到了這般地步。
雖說人不可貌相,可怎麼想,蒙子良能被南宮雲芙這樣的天之驕女看中,也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那可不成!」而蒙瑾顯然並未注意到眾人驚訝的反應,只是眯著眼睛言道:「咱們爹連南宮家的聘禮都收了,你不去也得去!」
見蒙瑾的態度堅決,蒙子良也只能轉換思路,講起了道理來:「阿姐!我可是咱們南宮家的三代單傳,我要是做了贅婿,那南宮家可就絕後了!」
只是這算起來是自從褚青霄等人與蒙子良見面一來,他說出最有道理的一句話,換來的卻是蒙瑾的一道白眼。
「你是不是傻啊!」蒙瑾罵道:「南宮家給的聘禮,夠我招兩百個上門女婿,還絕後?以後到了正月,你就等著二十個侄子圍著你剃頭吧!」
「……」這話聽得褚青霄等人暗暗汗顏。
蒙子良也是一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走到了絕路,索性心頭一橫,言道:「總之我絕不可能與那什麼南宮雲芙成親!就算你把我綁回去,那南宮雲芙也只能得到我這具皮囊,得不到我這高貴的靈魂!」
說罷這話,蒙子良揚起了自己的頭,一副引頸待戮,慷慨赴死的架勢。
蒙瑾卻是眨了眨眼睛,言道:「有道理啊。」
「你這人也就皮肉看上去有幾分姿色,那個南宮雲芙估計也就饞饞你的身子,我管你願不願意,把你綁回去不就行了!」
「嗯?」蒙子良傻了眼,他的臉色驟然一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便站了起來,連連擺手言道:「阿姐,你聽我說……」
只是他的話才剛剛起頭,一擊手刀便落在了他的頸項上。
他的脖子一歪,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倒頭便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