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七:科學神棍VS錦鯉運小仙女18

  莊理拉著弟弟的手回到小院時,莊老太太正用木墩子墊著腳,站在莊老二剛砌牆好的石牆後面喊話:「二根,二根,甜兒今天在山上撿了一隻野雞,你帶大寶二寶過來吃雞。」

  莊九歌震驚地看著她,仿佛一夕之間不認識自家奶奶了。

  爹娘在外面做工那麼辛苦,她何時關心過?莊甜兒撿來的好東西,她總是偷偷藏起來,等他們一家四口不在的時候才吃。如今怎麼態度全變了?

  看來錢真是個好東西,連親情都能買到。思及此,莊九歌斂去所有表情,搖著頭走進東屋,一時間只覺得意興闌珊。

  莊老太太看見兄弟倆,連忙喊道:「大寶、二寶,快過來吃飯,奶給你們留了雞肉。往後咱們還是一家人,千萬莫要生分……」

  然而她話沒說完就被對面的什麼人扯下了木墩子。

  緊接著,莊老大嚴厲的聲音隔牆傳來:「娘,你別喊了,以後老二是老二,我是我,我們不可能一起過日子。你快回屋去!」

  「你這木頭腦袋!娘是為了誰?你那一百兩銀子夠你造嗎?買了田地就去了大半,海生往後還要讀書,一年十多兩銀子的花銷從哪兒來?」莊老太太沒好氣地呵斥。

  「娘,說句不中聽的話,離了咱家甜兒,老二往後還不知道會怎樣呢!你別看他現在風光,說不定過幾天就得倒大霉!」莊老大忘了掩飾自己陰狠的語氣。

  聽見這番話,莊理不由挑眉。他以為消息是莊甜兒派那些被催了眠的村民放出去的,卻沒料竟是莊老大親自動的手。

  看來莊甜兒不是無緣無故長成如今這副陰毒貪婪的模樣,她是得了莊老大的真傳。

  莊老太太似乎被說服了,惋惜道:「你說這麼大的福氣怎麼不是落在咱們甜兒頭上?咱們甜兒命格貴重,承受得了,他們一家子命薄,得了那麼多錢財有個屁用。不行,我得叫莊老二趕緊給甜兒備一份嫁妝!不然等他倒霉了,咱們甜兒什麼都沒落著。」

  這樣說著,莊老太太又爬上木頭墩子,探出一顆腦袋大喊:「二根,二根,你以前說過要給甜兒備嫁妝,這話還算不算數?你趕緊出來把這事兒給辦了!」

  這下,莊老大不再拉扯自家娘親,反倒露出期盼的表情。

  莊老二忍無可忍,推開屋門大步走出來,粗聲粗氣地罵道:「我給個屁的嫁妝!她是邪祟,我管她去死!」

  原本想進屋的莊理這下站著不動了,斜倚著院中的梨樹,懶洋洋地看熱鬧。

  莊九歌坐在窗邊捧著書本專心致志地閱讀,竟完全不受吵鬧聲的影響。

  劉春花從屋裡走出來,譏諷道:「莊甜兒福氣大,是老天爺的親女兒,她要出嫁,你們找老天爺要嫁妝去!」

  莊老太太氣得眼珠子都鼓了出來,威脅道:「我勸你們趕緊給甜兒備嫁妝,對她好一點,這樣她才會把福氣勻給你們,免得你們倒霉。你們命薄,承受不了榮華富貴!驢蛋是怎麼絞死自己的,你們沒忘吧?你們也不想家破人亡吧?」

  「娘,你還是我娘嗎?有你這麼咒自己兒孫的嗎?你說誰命薄?你說誰家破人亡?」莊老二兩隻拳頭握地死緊,卻偏偏不能把莊老太太怎麼樣。這畢竟是一個孝道大過天的社會。

  聽見吵鬧聲趕來看戲的村民隔著院門規勸莊老二:「你還是趕緊給甜兒備嫁妝吧。你得了這麼大的好處,合該對甜兒好一點。甜兒的福運能庇佑你們一家,否則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是啊!除了甜兒,誰受得住這麼大的福氣。說不定你們家能發大財也是沾了甜兒的光!你分她一點是應當應分的。」

  「老天爺給你多少福氣都是有數的,你承受了不應該屬於你的福氣,自然得貢獻一部分出來。」

  「莊老二你別犟,沒有甜兒,你們家一定倒霉!」

  完全被洗腦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著莊老二。

  莊老太太趁熱打鐵地說道:「多的我們不要,我只要那顆夜明珠!你把珠子給甜兒!」

  莊甜兒連忙從屋裡衝出來,堅定道:「奶你快下來,我不要二伯的東西!咱們都分家了,理當各過各的。奶,你聽話。」說著說著便把莊老太太拉下來,隔著院牆不停向莊老二道歉。

  她這麼乖巧懂事,惹得院外的村民越發替她不平,直罵莊老二目光短淺,自私自利。

  莊甜兒把莊老太太送回屋,轉身的時候,滿臉的不好意思頃刻間就變成了陰毒。

  她在心裡輕蔑地笑著:吵吧鬧吧,再過幾天,當莊老二一家被賊人殺死時,你們會更加信服我,順從我。我天降福星的身份必然能把這個村子壓得死死的。莊老二家的那點財產,真以為我看得上眼嗎?

  屋外,一名嗓門奇大的婦人警告莊老二:「你們家如果不對甜兒好,往後一定會倒霉的!甜兒的福氣能庇佑你們,你們主動推開她的庇佑,說不定會發生極其不好的事!你們小心著點!」

  這人話音剛落,屋外就響起一連串的馬蹄聲、車輪聲、獵鷹呼嘯聲、獵犬狂吠聲,緊接著,在這麼多嘈雜的聲音里,一道無比威嚴低沉的嗓音傳來:「小先生一家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莊甜兒在聽見這句話的一瞬間,渾身的汗毛就豎了起來。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從她心底深處狂涌而來,侵占了她的思想,讓她滿腦子都充斥著一股極強烈的殺意。

  她立刻走到院外,卻見一位王爺佇立在莊老二家門口。

  為什麼莊甜兒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王爺?

  因為他頭頂束著金冠;身上穿著一件明黃色繡著四爪蟠龍的華貴禮服;腰間繫著一條鑲滿翡翠、白玉、明珠、寶石的腰帶;腳下蹬著金色紋龍長靴;身後跟著上百名英姿颯爽的侍衛,侍衛們全都騎著高頭大馬,手裡牽著鼓吻奮爪的獵狗,肩上還站著性情兇悍的獵鷹。

  這穿著,這派頭,這陣仗,不是王爺還能是誰?而霸州是誰的地界?

  思及此,「齊王」兩個字陡然出現在莊甜兒腦海。

  這人是齊王,北境戰神,手握重兵,權傾朝野,連太后和皇帝都得禮讓他三分!這霸州更是他的一言堂,他跺跺腳,霸州的地皮都得翻一翻。

  有關於齊王的描述一條一條顯現於莊甜兒的腦海,於是那莫名洶湧的殺意,一瞬間全都化作了折磨她的恐懼。哪怕她擁有重來一世的逆天氣運,也不可能對付得了這樣的大人物!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齊王。

  被齊王逼問的那名婦人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她再沒見過世面也知道,繡著蟠龍的明黃色禮服不是誰都能穿的。

  趕來看熱鬧的村民齊刷刷跪了一大片,口裡哆哆嗦嗦地喊著「見過王爺,王爺大安」等語。

  剛才還氣鼓鼓的莊老二現在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劉春花輕輕拉他一把,他才後知後覺地跪下去。

  原本嘈雜的小村落因為齊王的到來變得死一般寂靜,唯有飛翔在頭頂的獵鷹偶爾發出嘹亮的長嘯。

  莊理先是扶起自家爹娘,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走到門口,輕笑道:「你來得好快。」一邊說一邊打量齊王格外隆重的穿著,殷紅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為了見自己,這人怕是把壓箱底的華服都扒拉出來了。

  齊王瘦了很多,幾年前的禮服現在都不能穿了,只得讓繡娘抓緊時間重新改過。所以他現在渾身不自在,唯恐哪裡改得不仔細,看著不得體。

  他負手而立,悄悄拽了拽腰後的布料,以便讓自己的正面看上去更整潔。

  莊理瞥見他的小動作,差點笑出聲來,壓抑了好一會兒才用平靜的語氣問道:「你是來找我治病的?」

  齊王點頭道:「是的。」

  「你這病得長期治療,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所以我得和你一起住,方便時時刻刻照看你。」莊理如實說道。

  聽見這話,齊王差點控制不住內心的狂喜。他抿直唇角,唯恐自己笑出聲,等內心的涌動平復下去才啞聲開口:「那我們便一起住。」

  「我這小院你住不慣。」莊理指著身後破敗的磚房。

  「你住得慣,我自然也住得慣。」齊王快速說道。

  莊理不可能讓齊王住下。有這尊大佛鎮著,那些賊人怎麼敢來行竊?

  於是他指著遠處的西山說道:「那裡有一棟五進的宅子,你找人問問看是誰家的產業,我們可以把它買下來一起住。」

  我們可以把它買下來一起住——這句類似於「今後我們一起相守」的話像蜜糖一般融入齊王早已麻木死寂的心。他的自制力終於化為烏有,變作一抹愉悅的笑容,轉頭看向侍衛統領。

  侍衛統領拱手說道:「屬下馬上找人去問。」

  站在他身後的一名侍衛拍著腦門說道:「不用去問了,那是世子的別院。屬下曾與世子來過一次。」

  世子就是齊王的兒子,他的東西也等於是齊王的東西。這樣一來,什麼都好辦了。

  齊王馬上回頭,迫切地看著莊理。

  聽見世子兩個字,莊理的心情一瞬間落入谷底,觸及這人飽含渴盼的目光,卻又湧上疼惜的感覺。他按揉眉心,輕輕一嘆,繼而擺手吩咐:「幫我搬家吧,我們今天晚上就住過去。」

  「還不快幫小先生搬家?」齊王退至一旁,讓自己的侍衛進入小院,末了指著自己拖來的幾口大箱子,柔聲道:「這些都是我帶給你的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都有什麼?」莊理走到他身旁,語氣淡淡地問。

  兩人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平民,站在一塊兒卻毫無高低貴賤之分,倒更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甚至是關係親密的知己。

  「都是一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我這次來得太過匆忙,沒帶什麼好東西。改天我與你一起去都城,回王府,進我的庫房看一看。你喜歡什麼便挑什麼。」齊王柔聲細語地說著這些話,迫切想要討好少年的心情幾乎不加掩飾。

  莊理睨他一眼,從鼻尖里輕輕嗯了一聲。

  這一聲如此自然,如此親昵,像是在撒嬌一般,帶著刺刺的癢。

  齊王一瞬間便覺得心滿意足了,騎著駿馬一路疾馳的疲憊與疼痛,全在此刻消失得一乾二淨。他撫了撫胸口,只覺得這顆瀕死的心又開始跳動,甚至比以往還要有力。

  侍衛們很快就把莊家二房的東西搬空,又把莊老二等人畢恭畢敬地送上馬車,帶去西山的別院。

  眼看齊王跨上馬背準備出發,莊理立刻握住他手腕,勒令道:「你不准騎馬,與我一塊兒坐車。」

  想到一路上能與小先生單獨待在車廂,齊王立刻翻身下馬,笑著答應:「好,我陪你。」末了掐住小先生纖細的腰,將他抱上車,又親手掀開帘子,叮囑道:「小心別碰到頭。」

  等小先生在馬車裡安頓好,他才一躍而上。

  車輪緩緩滾動,莊理從車窗里探出頭,指著莊家二房居住的小院說道:「這棟房子我們不要了,推倒吧。」

  尚未出發的幾十名侍衛立刻走進去,三兩下便把房梁、院牆、門窗等東西拆掉。這下,大房想趁二房離開之後占據整個院子的計劃也落了空。

  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漸漸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直至車輪聲完全散去,天空的獵鷹也盡數飛走,跪了一地的村民才相互攙扶著站起來。

  不知誰魂不守舍地呢喃一句:「誰說莊老二一家命薄?齊王把莊理奉為上賓的模樣你們都看見了吧?」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全都露出敬畏的表情。有齊王護著,莊老二一家怎麼可能命薄?天大的福氣他們都受得住!

  莊老大僵直地站在門口,面容扭曲地看著前往西山的那條官道。

  莊甜兒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已經躲回屋裡去了。她不願意讓自己極度挫敗的表情被任何人看見。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莊老太太呆站了一會兒,然後猛地一拍大腿,沿著官道往西山追去,口裡喊著「大寶二寶你們帶上爺奶」等語。

  作死啊!她早就說過不該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