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七:科學神棍VS錦鯉運小仙女19

  莊老太太老胳膊老腿兒的,自然追不上齊王的隊伍,天色也漸漸黑了,走在路上總能聽見夜梟的叫聲,像是惡鬼在召喚,嚇人得很。

  所以莊老太太很快就回來了,臉上全是懊悔和憤怒。

  「老二真的變了,竟然這麼對我!大寶、二寶小的時候我最疼他們,現在他們長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認我這個奶奶了。沒良心的東西,我對他們那麼好……」

  莊老太太一邊走路一邊自言自語,腦海中也開始回憶往昔,卻又陡然間愣住。

  她想不起來了!她竟然一點兒都不記得自己當年是怎麼對二房好的了。怎麼會呢?

  在她的印象里,她應該是很疼愛老二的,更疼愛兩個聰明絕頂的孫子,為什麼回憶的時候,腦子裡卻一片空白,就仿佛自己的人生莫名其妙丟失了一段。

  莊老太太越走速度越慢,越想腦袋越疼,竟整個人都魔怔了。再怎麼愚蠢無知她也知道,這種情況肯定是不正常的。她怎麼可能連日夜相處的小兒子、大孫子都忘記?

  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怎麼會忘了自己的命根子,反倒莫名其妙疼起了莊甜兒?

  莊老太太抱著腦袋蹲了下去,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偏在此時,村口的大榕樹下有人在喊:「那邊是莊老太嗎?」

  「是我。」莊老太太勉強站起來,虛弱地回了一句。她命令自己不要再去回憶往昔,於是劇痛不已的腦袋竟瞬間恢復了正常。

  這就很不正常了!莊老太太心中悚然,連忙朝發出人聲的大榕樹跑去。

  到了近前她才發現,村里人還未散去,此時都聚在樹下扯談。

  「莊老太,你知道秀才公為什麼會被王爺看重嗎?」有人挑起話題。

  「不知道,我也納悶呢!」莊老太太滿頭霧水。

  「我告訴你啊,你家秀才公比青天觀的玄真子法師還要厲害……」這人也是一個碼頭工,消息比較靈通,便把莊理這兩天的豐功偉績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已經聽過這些故事的村民依然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斷發出驚嘆。

  莊老太太聽傻了,完全沒發現自家老頭也蹲在陰影里,一邊抽旱菸一邊露出驚駭的表情。

  說到最後,那人壓低音量總結:「你們家秀才公才是真的神仙下凡哩。抓鬼、勾魂、堪破過去與未來,那都是神仙手段。王爺的病只有他能治,治好之後王爺一準兒會帶他去都城,讓他當國師!玄真子都被秀才公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這世上還有誰敢動他?平時總聽莊老二說他家的兩個兒子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吶,莊大秀才不是文曲星,是閻羅王。」

  周圍人全都露出既驚駭又畏懼的表情。

  不知誰嘀咕了一句:「據說閻羅王的眼睛能看穿一切魑魅魍魎。那天莊秀才說莊甜兒是邪祟——」

  這人沒敢把話說完,只因他無端端想起了死狀可怖的驢蛋。

  當時他們只覺得莊老二一家受了天罰,活該倒霉,如今回想起來才恍然驚覺,老天爺怎麼可能用如此詭邪的手段懲罰一個人?老天爺不都是直接用雷劈的嗎?

  蠱惑別人自己上吊,那可是厲鬼的手段!

  思及此,聚在樹下閒談的人全都秉住呼吸落荒而逃,決口不再提莊甜兒三個字。

  有一位老大娘終究不忍心,走的時候把莊老太太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方才仔細回想才發覺,這些年你有很多不對勁兒的地方。

  「你以前可是最疼二房的,尤其是兩個孫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他們。後來不知怎的你就變了,成天把莊甜兒掛在嘴上,對兩個孫子越來越壞。

  「兩位秀才公好好地待在屋裡看書,你也能跑過去莫名其妙將他們罵一頓。他們學習的時候不願讓莊甜兒進屋打擾,你差點把他們的門板給拆了。你自己想想你這舉動合不合理。

  「孫女兒再乖巧,再懂事,那都是別人家的,將來一定會嫁出去。你那兩個孫子才真是老莊家的頂樑柱,將來改換門庭、躍居人上,全都得靠他們。你不對兩個孫子好,反倒為了一個孫女兒見天地打擾兩個孫子讀書。他倆會染上頭疼手疼的怪病,十有八九是你鬧的。

  「說句不中聽的話,莊甜兒再有出息能如何?她一個農家女,難道還能嫁給貴人嗎?頂了天她也只能嫁給一個秀才。你們若是不分家,等將來兩位秀才公平步青雲當了大官,莊甜兒才有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現在分了家,她就是一輩子的麻雀。

  「說白了,你們一家的榮華富貴根本不在莊甜兒身上,全靠兩位秀才公。你以往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是怎麼被一個丫頭片子給忽悠成這樣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大娘搖搖頭,嘆息著走了。看來她是少數沒被洗腦的人之一。

  走得遠了,她忽然念叨了一句「邪祟」,然後拔腿狂奔,像是被嚇住了。說完剛才那番話,她才猛然驚覺,莊甜兒竟真真是一隻蠱惑人心的邪祟!

  莊老太太看著老大娘的背影,腦子裡掀起驚濤駭浪。這些淺顯的道理她怎麼會不懂?孫女兒可以寵,卻也不能越過兩個孫子,更不能因為孫女兒告幾句狀就去打擾兩個孫子讀書。

  這些道理她都懂的!但她為什麼總是會被莊甜兒牽著鼻子走?

  莊老太太瑟瑟發抖地站在原地,卻聽榕樹下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然后庄老頭就從陰影里走了出來,兩隻手捧著劇痛不已的腦袋。

  兩人面面相覷,繼而慘白了臉色,想要說些什麼,不斷鎖緊的喉嚨卻剝奪了他們的語言。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家走去,臨近院門,聽見屋裡傳來莊甜兒和莊海生笑鬧的聲音,竟齊齊打了個哆嗦。

  ---

  搖搖晃晃的馬車上,莊理正坐在齊王對面,上下打量這個男人。

  齊王正襟危坐,屏聲靜氣,不敢亂動。面對父皇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忽然,莊理半坐起身,把腦袋湊近齊王的腦袋,挺翹的鼻尖順著齊王的髮絲輕輕嗅聞下去,在對方臉頰、耳畔、脖頸等處噴灑著灼熱的呼吸。

  齊王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內里的骨頭卻一根根酥軟。

  他看向小先生,漆黑雙瞳已蒙上一層壓抑之色,嗓音極沙啞地問:「你在幹什麼?」

  「你身上的藥味很濃,像是受傷了。」莊理抬頭看向齊王,勒令道:「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

  只這一句話便把齊王從旖旎的漩渦中拉了出來。

  縈繞在心間的悸動、柔情、酥麻癢意,全都化為了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惶恐與頹喪。齊王握緊雙拳,僵坐不動。

  莊理一隻手撐著齊王腦後的車壁,將人囊括在自己懷裡,一隻手解開衣襟,嗓音輕緩暗啞地笑著:「你不願脫?那好吧,我們來玩一個遊戲,我脫一件衣裳,你脫一件衣裳,這樣好不好?」

  齊王僵硬的身體被更為猛烈的躁動襲擊,緊握的雙拳一下子就鬆開了,掌心源源不斷地冒出濕意。

  他連忙把蠢蠢欲動的雙手按壓在膝蓋上,用明黃布料悄然擦去那些灼熱的汗珠。

  莊理慢條斯理地解開自己的一顆紐扣,展露出白天鵝一般修長的頸項,然後便解開齊王的一顆紐扣,指尖輕柔地撫弄著對方頸側正脈脈跳動的血管。

  齊王被殺戮和權謀淬鍊出來的鋼鐵意志,在這蝶吻一般的輕撫中轟然坍塌,潰不成軍。素來軟硬不吃、心堅如鐵的他,竟輕而易舉就被少年掌控了思想和身體。

  他渾身戰慄地承受著少年的愛撫,明知道這層布料之下隱藏著自己最大的秘密,卻根本沒有辦法抵抗少年的探究。

  他近乎於窒息地看著少年解開彼此的一顆顆紐扣,慢慢展露著彼此的身體。不同的是,少年那麼白皙、完好、美麗,而他的胸膛卻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正緩緩浸出黑血的紗布,還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衣襟半敞的莊理愣住了。他原以為愛人只是患上了重度失眠症,卻沒料這症狀竟是由身體的劇痛造成的。

  在這一瞬間,他差點被突如其來的疼惜感逼出眼淚。紗布浸血的地方對應著心臟,而且正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可見傷口一直在潰爛,多年來未曾癒合過。

  難怪愛人每日每夜睡不著覺,難怪他瘦成如今這副模樣。心臟的傷是致命傷,這些年他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莊理眼眶通紅地看著這層染血的紗布,指尖已完全縮了回來,再不敢碰觸愛人的身體。他沒想到問題會如此嚴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抬起頭追問。

  「幾年前中了一支毒針,沒能拔出來,嵌在肉里慢慢潰爛了。別擔心,太醫早就配出了解毒的藥丸,我每天都有服用,身體尚好。」齊王掩好衣襟,狀似輕鬆地說道。

  莊理卻知道問題有多嚴重:「毒針會在身體裡遊走,你知道嗎?總有一天它會游進你的心臟!事實上現在的你每時每刻都在面臨死亡。」

  齊王垂眸不語,原本布滿汗珠的灼熱掌心眼下卻像握著兩塊冰,凍得他漸漸失去知覺。

  他閉上眼,無力嘆息。

  莊理握住他冰冷的手,安慰道:「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把毒針拔出來就沒事了。」

  「我不想拔。」齊王睜開眼,直勾勾地看著小先生,目中全是眷戀。

  毒針如此靠近心臟,拔掉的時候太醫手腕微微一抖,他可能馬上就會死。以前的他並不畏懼死亡,所以命令太醫只管賭一賭。

  那時太醫不敢賭,再三磕頭求饒,他只覺得非常氣惱,恨不得自己給自己開刀;可如今太醫敢賭,他卻害怕了。

  見到少年之後,他知道自己輸不起了。這個世界有了如此美麗動人的存在,叫他怎麼捨得離開?

  「毒針你不要管了,讓我每天晚上睡一個安穩覺就成。我活一天是一天,沒什麼不好。」齊王近乎於哀求地說道。

  「我覺得不好。今天晚上我就幫你把毒針拔了。」莊理雷厲風行地做出決定。

  他若不來,愛人這一世必然死得極其痛苦。這根毒針到底是怎麼扎進去的,他一定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