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顧寒還真賭對了,寧雨欣就是那個苦兮兮的窮酸,放在眼前的四千五百萬不會不去掙。
然後一路無知無覺地被他誆來了安寧村救火。
而原本的拆村計劃則留作了後手,以防萬一。
環環相扣,步步算計。
用了顧氏的力量,還能讓顧氏全身而退。
倒霉的只有大學生罷了。
寧雨欣人都要麻了。
這顧寒怕不是不是個人,是心眼兒成的精?
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探靈節目組的贊助名單里是不是就有顧氏名下的企業。
定了定神。
寧雨欣抬起下巴:「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陸家傑說:「哦,老闆說合作者得有知情權。」
去他的知情權。
一早怎麼不跟她說?
於是寧雨欣斷定陸家傑嘴裡沒實話,乾脆不跟他掰扯了,眼睛一閉,安心地等著警察控制住局面後,將他們這群人放出安寧村。
孫青和周采芙已經互相靠著,眼睛半睜不睜,意識已經先睡了過去。
寧雨欣跟陸家傑說的話太過晦澀難懂,之前講餘威那段的時候還算能聽懂一些,後來就徹底一頭霧水了。
她們在鬼屋裡太過驚心動魄,又是驚嚇又是逃命,無論是心神還是體力,都早已到達了極限。
之前全靠一口惶惶然的氣撐著。
現在到了寧雨欣的房間,可能是覺得她是真大師,有她在旁邊就有安全感。
那口氣一松,人就恍惚了。
就連史天佑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還受了傷,更是悽慘。
堅持了片刻,也沒忍住,倒地睡了過去。
他夢裡一片光怪陸離,各種鬼臉和可怕的場景在面前走馬燈一樣亂晃。
但史天佑卻並未覺得多害怕。
他胸口處貼著一張失去了光華的符籙,時時刻刻散發著令人安心的溫度,隔著皮肉熨帖著他的五臟六腑,時刻提醒著:沒事,沒事,我在。
於是那些鬼怪和潛藏更深創傷的畫面便真的被那個聲音驅逐出去。
史天佑難得的,睡了個沒有噩夢的好覺。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裡點起了暖黃的燈。
他猛地坐起來。
「醒了。」
寧雨欣打了個哈欠,合上了手裡拿來解悶的志怪小說,她伸了個懶腰:「要是還不醒,我今晚就要打地鋪去了。」
史天佑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身邊還躺了個陸家傑,睡得正香。
「師父!」
「誒。」
寧雨欣應了一聲:「那倆女生冷靜了很多,已經回自己房間了。警察來過,除了你們倆,別的人都問完了,不過我們的經歷都大差不差,到時候去警察局走個過場就能回家。怎麼樣,刺激嗎?」
她眉眼一彎,在暖黃的燈光下露出了個帶了幾分狡黠的笑容。
史天佑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那點不安就被她一個笑容晃沒了。
他重重點頭:「太刺激了,不過要是再來一次我可吃不消。」
心緒一平靜,此地沒外人——唯一的活物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於是頂流便扯下了面上那張專門待人接物的皮,變得活躍起來。
史天佑上前幾步:「師父,那個鬼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托我找的人後來怎麼樣了,那隻惡鬼真的消失了嗎?」
他問題如連珠炮,手上也沒停,先是試探地碰了下寧雨欣的肩膀,見她沒什麼反應,於是膽子大了些,站到她身後,動手給她按了起來。
寧雨欣剛才心裡裝著事情,是被頂流小子醒過來的動靜驚動的,現在還有些恍惚。
驟然被徒弟按住了肩膀,她一愣,卻沒動。
新鮮地享受了一把徒弟的「孝順」,感覺自己久坐凝滯住的筋骨被他幾下按得通了血,整個人都舒暢了起來。
寧雨欣頗不是東西地想:怪不得以前在清靈觀,師父老叫她捶背按肩。
當時叛逆得很,做過一次,覺得手酸胳膊也酸後,說什麼都不肯孝敬第二次了。
還好還好。
要是真讓師父享受住了,往後指定沒有最懶,還有更懶,還要可著她霍霍。
寧雨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笑著說:「鬼屋嘛,現在就是個單純的鬼屋,裡面的東西都被收走了,至於那隻惡鬼,沒死呢,在我身上。」
「什麼?」
史天佑嚇了一跳。
「安心安心。」
寧雨欣抬起手晃了晃:「石頭裡。」
史天佑聽寧雨欣說起過唐春的事,也知道冷碧石的用處。
他眼神不善地盯著那石頭:「這惡鬼不會對你不利吧。」
她曲起指尖敲了敲石頭:「李大前輩,聽見了沒,惡名遠揚啊。」
然後史天佑就聽見一道陌生的陰冷聲音在耳邊響起。
「哼,不知所謂的小鬼。」
史天佑深吸一口氣:「你才不知所謂。」
他一開口,寧雨欣和石頭裡的惡鬼都愣了一下,寧雨欣眨巴一下眼睛:「你能聽見?」
片刻後。
寧雨欣幾輪試探過後,確定了頂流小子的確能聽見冷碧石里傳來的聲音。
冷碧石和主人的聯繫十分玄妙,一般人絕計聽不見裡面惡鬼的聲音。
如果是顧寒那種頂級陰陽眼也就罷了,可這小子半個月之前還是個見鬼如見清風,兩眼一抹瞎的人。
寧雨欣琢磨半晌。
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她九萬九千八撿回來的小徒弟,可能還真是個玄門小天才——被祖師爺半個月的香灰沖醒了。
李如葦冷笑一聲:「你這位師父怎麼會殺我呢,她可是和我定了血誓,要送我離開安寧村呢。」
史天佑一愣。
寧雨欣也笑:「我說李大前輩,你以前真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嗎,我怎麼覺得你做些挑撥離間的下作手段時這麼熟練呢。」
「閉嘴!」
頭頂的燈光開始忽滅忽亮。
寧雨欣的聲音沉了下來:「你要是再弄壞任何一樣東西,我賠人家一塊錢,以後就追殺你一個月,你已經欠我一年了。」
李如葦:「……哼,別忘記你答應我的事情。」
她不理,連忙看向燈泡。
還好,沒壞,不然又得賠錢。
「師父,他說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