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把自己的床讓出來給兩個女孩子坐，自己則占據了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
沒辦法，頂流小子和陸家傑只能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說是這次牽扯的人太多，別人臨時徵用了賓館的空餘房間，還是不夠，這不，就把咱們這幾個窮奢極欲住單間的趕一起了。」
陸家傑也換了身衣裳。
不過寧雨欣覺得，這廝換的可能不止是衣服這麼簡單。
她腦子裡閃過顧寒那張臉。
雖然寧雨欣暫時還不清楚鬼屋外發生了什麼，不過能將此地攪成一鍋粥，背後肯定有他的影子。
陸家傑看了一眼縮在床上瑟瑟發抖的兩個女生：「本來是說要送她們去醫院的。」
寧雨欣回過神，好奇地問：「這不好事嗎，難道你們還想待在安寧村？」
周采芙抱著膝蓋，沒說出話來。
還是孫青膽子大些，說話也爽快：「醫院，醫院指不定還有什麼髒東西，不如和你們待在一起安全。」
寧雨欣：「……」
好吧。
這是把她當驅魔香點上了。
「那個王老師呢？」
「我們來的時候也叫了，王老師不來。」
寧雨欣點點下巴。
他倒也能理解王其軍的想法。
在後輩面前出這麼大一個丑，換她，她也拉不下那個臉出現在眾人面前。
寧雨欣又往頂流小子那看上一眼。
後者進來半天，仿佛就在等她這個眼神似的，立刻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動作快得都有點急促的意思了。
床上的孫青微微一愣。
寧雨欣個神經比碗粗的大馬哈沒注意到頂流這點異樣，她慰問完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陸家傑身上，談起了正事：「那你倒是說說，安寧村那麼多外人從哪蹦出來的，處理人員怎麼來得這麼快。」
陸家傑早料到她有此一問，坐直了後背。
接上了剛才在鬼屋門口沒說完的話茬。
「的確是拆遷隊……剛才在村裡的那群年輕人里有個人，叫餘威，是個剛畢業兩年的社畜大學生，在城裡混不太下去，只能回老家來，就在幾座山頭之外的余家村干點收集農產品放到網上賣的活兒。」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叫餘威的人怎麼跟眼前的混亂扯上了關係。
寧雨欣眼皮一抬：「所以你那個老闆對他做了啥？」
「寧大師，你可不能這麼平白無故污衊人。」
陸家傑晃了晃手指頭：「餘威往上數幾輩是附近十里八鄉有名的地主，不過家族落魄，大多都作廢了，前段時間他收拾老家曬被子的時候從犄角旮旯翻出來一本蓋戳的產權證，上面寫著，他祖上留下了一座山。」
他指了指自己腳下：「就是安寧村在的這座山。當時顧氏恰好有個開發旅遊村的項目，就在附近物色地方。餘威聽說了，立刻就找到了項目負責人。那個負責人上山察看，見山清水秀，上邊還有個網紅村，大賺，於是雙方一拍即合簽了合同。」
「顧氏要徵用這座山開發旅遊村，給了錢讓餘威暫時將安寧村的人遷到別處，安置費補償款都由顧氏出，等以後開發成了，還免費讓村民回來住。畢竟安寧村也是個噱頭嘛。結果事情足足拖了兩個月，安寧村的人一點動靜沒有。」
陸家傑一攤手：「眼看合同要到期，村民們再不遷走，餘威就要賠一大筆違約金，估計是急了，直接一手領著拆遷隊上山，一手報了警，打算行使自己的正當權益。啊……至於顧氏嘛，畢竟是投了錢的款項，負責人帶幾個保鏢跟來看看也合理。」
他說話的語氣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要不是寧雨欣知道個人不可能擁有山水礦產的所有權，更別提什麼將祖上地主傳下來的土地征出去給公司開發，沒準就要信了他的鬼話。
這是把別人當傻子哄嗎？
寧雨欣「嘖」了一聲：「大律師，你剛剛說的話自己相信嗎？」
陸家傑脖子一挺：「說什麼呢，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律師，這種鬼話也就騙騙大學生了，高中生都騙不了。」
寧雨欣：「……」
屋裡人都無言地盯著他。
他笑了笑：「不過嘛，誰讓顧氏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失了智，簽合同前不跟法務部核對，這不，踩坑了吧。但是這件事裡，遭受了最大損失的是顧氏，不說如今安寧村還好好的，就算真的不小心拆了，誰又能追究顧氏的法律責任呢。」
「傳出去，外界看熱鬧，說項目負責人蠢。內部呢，開個會，罵一頓人事部經理，再出錢將村子重新修建起來，事情也就過去了。」
寧雨欣按了按眉心。
明白了陸家傑的意思。
顧寒說要拆了安寧村的話果然不是嚇唬人的。
他三個月前發現顧音塵「變」了，不到半個月後，顧氏就跟餘威簽了合同，合同期限還恰好卡在了這個安寧村下一次祭祀的節點上。
明顯是早就布置好的。
如果達不成目的，就暴力破局，把這鬼地方拆了，他還拆得名正言順！
執法人員知道了都得來安慰他——畢竟損失了這麼大一筆錢。
而遇到寧雨欣對顧寒來說是個意外。
如果沒有她，他原本的打算應該也是親自來這一趟。
那個時候，探靈節目組的素人嘉賓應該就要換人了。
寧雨欣懷疑。
不，是肯定。
顧寒那廝在清靈觀第一次和她提起五千萬的話題時就已經做好了把她拉到這個爛攤子裡的打算。
否則他一個眼都不眨任砸在安寧村和餘威身上的錢打水漂的人，為什麼會給她來「分期付款」那一套。
顧寒自小飽受能見過鬼魂的苦果，驟然抓到她這麼一根救命稻草，第一反應肯定是死死抓住——分期付款，萬一寧雨欣是個見過世面的，直接翻臉怎麼辦。
除非他要用尾款吊著寧雨欣做點什麼事。
寧雨欣在腦子裡捋這些亂七八糟的線頭，越捋越生氣。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大前提上：她寧雨欣聽了「五千萬」三個字必定走不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