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村最初一個少女慘死在這祭壇上的時候,就將此地的陰暗和險惡全部勾連而起。
寧雨欣三下五除二把祭室里的黑線給拔了個乾淨,還十分貼心地給陸家傑科普:「按照這怨氣的濃重程度,祭祀應該是半年一起,這樣的頻繁程度再加上安寧村風水獨特,生造的惡鬼不用兩年就會出世。」
陸家傑木然地問:「然後呢?」
「然後顯靈、填進去更多的祭品,直到……村裡的少女不夠了。」
村子就這麼大點兒,安寧村因為這邪惡神秘的祭祀儀式,也不會主動跟附近別的村落來往。
年久,人丁便更加稀少。
寧雨欣猜測這些人最初可能是通過誆騙過路人、從人販子手裡買人等手段來填充祭品數量。
不過那並非長久之計,祭祀要延續下去,必須得有穩定的祭品來源才行。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想出了鬼屋這一招,竟然還成功了。
一朝火爆,安寧村這半年見過的人估計比以往二十年加起來的都多。
眼下鬼屋密室又是年輕人的最愛,盤踞在這安寧村裡的惡鬼,看著那一個個鮮美欲滴的少女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估計口水都要流出一條小溪了。
寧雨欣拔了黑線,又攤開手掌——她剛才在牆那邊兒被古錢割出來的傷口竟然還沒有止血,這麼會兒已經流得「滿手通紅」,襯著白皙的手臂,看起來相當觸目驚心。
陸家傑嚇了一跳:「你怎麼回事,我這有醫用繃帶,你先……」
「等會兒。」
寧雨欣一抬手阻止了他,把總共六枚古錢都在自己的血里滾了一圈,然後直接拿血當墨水,在地上畫起了陸家傑看不懂的陣法。
陸家傑看了一會兒,感覺得出來這事很重要,就試試探探地問:「要不……用我的血的吧,你這身板體重,我怕大師你等會兒低血壓暈倒,那咱們鬼屋裡這麼多人不都暈菜了嗎?」
他自覺言辭懇切,說得在情在理。
結果只收穫了一雙白眼。
「要是能用你的,我還跟你客氣?去去去,別添亂,你不如說說補償我多少工傷費和精神損失費。」
陸家傑不解:「精神損失費?」
「你看這邪神玩意兒不噁心嗎,辣眼睛。」
陸家傑:「……」
好像也是。
寧雨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喃喃道:「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沒想明白。」
陸家傑稀奇地睜大眼睛:「你還有不明白的?」
「安寧村的祭祀半年一次,剛巧被我們趕上一起,那上次祭祀應該在去年年底,可顧音塵卻是一個月前失蹤的。」
陸家傑臉上空白了一瞬:「可能是村里這些喪心病狂的人提前把她抓了起來等下一次祭祀?還有,你都說這裡的是那麼那麼久的惡鬼了,也可能是胃口變大了……再說,你剛剛說的祭祀儀式,現在在安寧村每周都有一次,不是半年。」
「是嗎?」
寧雨欣抬頭掃他一眼。
陸家傑狠狠點頭:「看我真誠的大眼睛。」
「呸,我沒看出來一點真誠。」
寧雨欣悠悠地控訴道:「你真當我瞎到看不出來納陰結和普通穗子的區別。導演一早給我看了安寧村祭祀的視頻,這半年來,只有三次出現了真正的納陰結,除去這次,最近的一次也在三個月前,我說陸大律師,咱們現在不是在玩宮斗,借用你的話,別當謎語人。」
陸家傑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看他這樣子,寧雨欣就明白了。
「得,肯定又是咱們那倒霉老闆下的封口令了。唉,打工人就是命苦……」
「行,我告訴你。」
寧雨欣:「……你不維護你老闆了?」
陸家傑理直氣壯道:「顧寒說了,小命最重要。」
還真是人生真理。
「不過我們沒騙你,顧音塵確實是一個月前失蹤的——在顧寒看來是。」
寧雨欣挑了挑眉。
「一個月前,顧家有個家族晚會,顧音塵作為顧寒表叔那系目前唯一的繼承人也去了,那個時候她人就不太對。」
「怎麼個不對法。」
陸家傑一攤手:「我看不出來,顧寒說的,據他說,他看見顧音塵的身子上,長的不是她原本的臉。瘮人吧,這要是換做一般人,可不得把他當瘋子。」
他指了指自己:「不過我信他,我們查了顧音塵的行蹤,果然發現了端倪。」
「晚會開始的兩個月前,顧音塵和她的小男朋友一起去安寧村玩,然而等她從安寧村回來的時候,身邊卻沒有了那個男朋友。」
「回來後是頭髮也不染了,晚上也不出去鬼混了。學照常上,不逃課不禍害同學,在家裡也不打罵傭人,和一幫子狐朋狗友都斷了聯繫……活像變了一個人。」
寧雨欣眼皮跳了跳:「這麼大的變化,她父母都沒發現?」
「唉。」
陸家傑嘆了口氣:「要是她爹媽有這份覺悟和心思,能放任顧音塵長成那副歪脖子樹的模樣?那倆錢給夠,人是不管的,每周例行回家一趟,還不是為了這個女兒。」
寧雨欣好奇:「那是為啥?」
「夫妻倆見面能幹啥,造人唄,打算生個男孩出來爭家業,就那麼回事兒,顧家……唉。」
鬼屋外,冷飲店。
顧寒看了一眼腕上價值不菲的手錶。
斷聯超過了三十分鐘。
他眯了眯眸子,漆黑如深淵黑洞的眼底閃過一道寒光。
修長的手指拎起擺在桌上的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很快,鈴聲只響了半聲就被接了起來。
顧寒的聲音里噙著數不盡的寒霜:「可以動了。」
「得嘞。」
「所以。」
寧雨欣難以置信地問:「顧寒按著我腦袋來安寧村不說,還把你和自己也搭進來,就為了給表妹討回公道?」
陸家傑瞪她一眼:「人命關天的事情好伐,你可是大師,怎麼能懷疑咱們救人心切的正義之心呢。」
她乾脆利落道:「我還是不信。」
就算算不出生平命格,她至少沒瞎。
顧寒那人的面相跟什麼悲天憫人和正義壓根扯不上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