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擺擺手。
「我已經說了,你不信也沒辦法。」
大祭司的目光忽然射向躺在角落裡的阿梨。
是了。
的確只有這個可能。
否則桃花的反抗力量不會這麼強。
早該被他消化的!
但是為什麼?
從這姐妹倆五歲那年雙生魂覺醒,她們就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下。
大祭司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姐妹倆對他的重要性,因此這監視從未間斷過。
他將這姐妹倆放在身邊伺候,將她們捧成村里除了他和幾位長老婆婆之外地位最高的人。
同時也在暗中不停地坐著測試和試探。
十多年以來,對她們的試探不下數百次。
可結果都是一樣的:桃花的靈魂力量要明顯強於阿梨,還不是一星半點的那種強,而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的那種。
差距大到大祭司都懷疑阿梨身上是不是有什麼缺陷。
不過後來他在阿梨身上發現了一種天賦:她能看透事物本質。
在此之前,這個村子裡也進來過一些外來人。
所以村里人對他們的存在並不十分好奇。
不過那些都不是大祭司在等的人,他們的下場只有一個:在祭典過後,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村民們當然不知道他在暗中做了什麼。
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些外來人,要麼成了他身邊幾個人新的皮囊,要麼永遠埋骨在村外的森林裡——沒錯,自從大祭司從村外回來之後,他忽然無師自通了「奪舍」的竅門,並且能夠藉助山神廟的力量將這種術法賜福給村里人。
大祭司藉此來籠絡人心,最後在村子裡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秩序。
當然。
賜福下去的力量遠不如他自己的穩定和長久。
比如那個安婆婆,一共經歷了三次轉生。
第一次她的新身體能使用三十年,第二次就只有二十年,到這一次,就縮減到了十年了。
但他們依舊甘之如飴。
為了想像中的永生,而發誓永遠追隨他。
可笑也可悲。
有了秩序和小弟,大祭司應付起那些從外面而來的人也格外得心應手。
漸漸的。
他發現這些人中多了一些特別的人。
他們能使用一種黃符,還會擺弄陣法。
也能使用超乎尋常的力量。
頭一次見到這種人的時候,大祭司還實實在在害怕和消停了一段時間。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
這些人的力量並不全是來源於自身,大部分時候都要藉助外力——比如那些符籙才能發揮出來。
而這個時候,阿梨就表現出了她的天賦。
她能一眼看出來那些符籙設置的位置、有什麼用處以及薄弱之地在哪。
自從有了她。
這十年來,大祭司一伙人應付這些特殊的人更加得心應手。
只要沒了符籙,就相當於是拔掉了老虎的牙。
於是大祭司自然而然地就以為:阿梨缺失的那一部分靈魂力量可能是轉化為了別的天賦。
這倒也合理。
畢竟大祭司對雙生魂本來也了解不多。
一切信息都是從那塊石碑上得來的。
在寧雨欣等人來到村子的時候,大祭司明白到時候了。
於是在姐妹倆之間做了選擇。
現在看來,倒可能是他選錯了。
大祭司神色陰晴不定。
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陸家傑瞅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湊到寧雨欣耳邊說:「你怎麼這麼實誠啊?他叫你說你就說,就不能忽悠一下嗎?」
「我是在忽悠啊。」
「啊?」
他下意識捂住嘴。
用眼神震驚地看向她。
寧雨欣道:「不過我說的大部分都是真的,要全是忽悠,只能騙過你這種,大祭司那樣幾百年的老狐狸,不可能騙得過去的。」
陸家傑:「……」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
寧雨欣忽然轉身朝著昏迷過去的阿梨走過去。
大祭司立刻注意到了,失聲道:「你想幹什麼?」
「哈。」
她笑了,雖然因為太過蒼白的臉色而顯得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卻讓大祭司心裡一個「咯噔」。
「看來大祭司大人終於反應過來了,桃花不是你的命脈,阿梨才是,但現在你的命脈在我們手裡。」
寧雨欣指尖冒出幽幽的火焰,帶起來的風將阿梨鬢角的頭髮撩了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舔上去,將大祭司這根救命稻草給點了。
大祭司整個人臉都綠了,連忙往前一步:「住手!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大家都是人,當然是想要活命了。」
「不可能。」
大祭司用無可轉圜的語氣道:「沒了神女血,桎梏依舊不可能被打破,就算我得到了阿梨,融合了雙生魂,也離不開這個鬼地方!對我來說,結局都是一樣的,你必須死,阿梨也必須給我,除此之外一切要求任你提!」
陸家傑忍不住了,怒道:「你這說的是什麼鬼……」
「好。」
「什麼?」
他震驚地看向寧雨欣。
待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是她說的時候,立刻道:「不行!我不同意,顧寒要是在這,他也肯定不會同意!」
寧雨欣抬手抹了抹耳朵。
「小聲點兒,要聾了。我知道,我也不想死,所以我還要一個條件。」
這話她是對大祭司說的。
後者皺了皺眉:「什麼條件?」
「你發心魔誓,絕不會傷害此間一切生靈,包括我的同伴們。」
「這沒問題。」
「還有。」
「還有?」
寧雨欣緩緩道:「我要你給我一點時間。」
「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猜錯,支撐整個世界的力量之源就在山神廟下面,等到雙生魂融合,神女血灑落,這裡就會成為一個短暫的時空漩渦。等到時空的力量漸漸波及到整個世界,就是桎梏被打破的時候。」
大祭司沒說話。
顯然這個猜想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如果我的血是某種會導致世界坍塌的東西,我猜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漸進的。」
寧雨欣抬起頭,笑道:「我賭一個可能性,賭不需要我全部的血就能打破這個世界的桎梏,如果到時候不行,再任你動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