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議對大祭司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
他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下來。
心魔誓成，一直到此間世界坍塌為止。
寧雨欣一抬手。
永明火回到了她體內，結界消失。
大祭司也收回了力量。
兩方各懷鬼胎的人面面相覷了片刻，都默契地移開了目光。
心魔誓在上，反正他們也不能互相傷害。
但又的的確確是勢同水火，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別怪我沒提醒你。」
大祭司盯著被陸家傑扶住的阿梨說：「一旦世界開始坍塌，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四逸的時空力量，到時候他們依舊會死。」
陸家傑本來就不滿要讓寧雨欣放血，聞言他更是硬氣道：「那你不早說？不行，我得先出去找到大明星，把村裡的人也帶進來。而且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寧大師，你也是，再考慮考慮吧，我們……」
她擺擺手。
眼神淡然。
陸家傑愣住。
寧雨欣平時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輕易在她那張臉上找不到認真的神情。
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
這樣的她並不多見。
叫人根本說不出反駁她的話。
寧雨欣道：「眼下這個境況，我們的確已經沒有別的出路了，你放心，我是放血專業戶，知道怎麼才能給自己留一口氣，不會死的。貧血而已，出去後去醫院住個幾天就緩過來了。」
陸家傑：「可是……」
「好了別說了。」
她沉下聲音，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那張臉幾乎蒼白得有些驚心了。
「我的話不會再說第二遍。」
頓了頓。
她緩和了神色和語氣，嘆道：「再說了，咱們這位大祭司可不會輕易放你我出去找人的。」
大祭司冷笑一聲。
「我需要做的只是不第一時間取你性命，別的可不在誓言之中，是你們自己疏忽了，可怪不得我。」
寧雨欣撇撇嘴。
不置可否。
不如說她現在說話都有點廢力。
等會兒還要放血，得趁現在補充一點體力。
不過大祭司可沒打算給她休息的時間，當即道：「根據我們的約定，你們得把阿梨給我。」
陸家傑下意識把昏迷的阿梨護在了身後。
大祭司眯了眯眼睛：「你想毀約？」
他話音剛落，陸家傑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緊。
仿佛冥冥中一道不可違抗的目光降落到了自己身上。
但凡他表露出一絲想要毀約的意思，他就會把那個力量給徹底抹除，連渣渣都不會剩下。
陸家傑狠狠一咬牙，才止住了身體本能的顫抖。
「哼。」
大祭司不屑道：「趕緊把人給我。」
「給他吧。」
寧雨欣已經坐下了，靠在一塊散落的碎石旁，眼睛半閉不閉，似乎是累極了：「不過我還是得勸勸你，你已經吞下了桃花的神魂，再要將阿梨的神魂吞下，你自己會被撐爆的。」
大祭司步子一頓。
卻還是從陸家傑手中將阿梨搶了過去。
伸手一探。
隨後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不知道為什麼，阿梨的神魂力量忽然大增。
就這麼一看，幾乎是桃花的十倍往上。
若他一開始看見的是這副景象。
斷然不會弄錯。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神秘莫測的雙生魂還自帶的迷惑功效？
不過眼下這情況，神女說的不錯。
他吞下桃花已經接近極限了，若再要吞下阿梨這麼一個比桃花力量更強的，的確風險很大。
寧雨欣不擔心大祭司的選擇。
自古以來覬覦雙生魂力量的人最後都是選擇吞下主魂而非兩個一起吞，當然不是因為這是最優解。
正常來說。
雙魂一體，力量才會更強。
但能完整吞下一個神魂的人，首先就必定是生人。
陰魂當然也能吞噬靈魂，但他們一般只能吞吃其中的精氣和力量，就跟挑食的小孩子一樣，只從中選取對自己有用的部分。
並且因為沒有身軀的束縛，陰魂將神魂的力量消化之後幾乎能無限制地吸收力量。
這也是為什麼有那麼多惡鬼惡靈之類的。
但生人不行。
對生人來書，身軀是庇佑靈魂的避風港，也是自然的饋贈。
古往今來無數能人異士，他們僅僅修行數十年，就能達到陰魂幾百年都未必能達到的高度。
人能得道，能成仙。
整個人間都在為他們讓路。
但陰魂僅僅是存留世間就已經要感恩，更別說修行出個名堂。
大多數陰魂最後只能成為惡鬼，厲害的，有奇遇的，千萬年來就一個伏念——甚至他能夠變成幽冥，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還在他神之子的身份上。
川淵那種，不依靠殺人能逍遙至今的千年惡靈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至於洛神。
寧雨欣只能說。
有那份毅力和天賦，就該她成神。
那已經是人間不可能再出現的奇蹟了。
生人得天獨厚，但同時他們擁有的身軀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拖累。
至少對現在的大祭司來說是這這樣。
除非大祭司捨棄這具身軀，否則想要強行吸納阿梨的神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祭司臉色幾變，最後惡狠狠地看向寧雨欣：「你早就知道，你騙我！」
寧雨欣抬起眼皮瞭了他一眼。
「大祭司大人，咱們彼此彼此，我不生氣，你又有什麼理由生氣？」
「你！」
「誒，別著急。」
她淡淡道：「反正你渴望的是獲得自由，而不是力量，只要世界打開通路，你依舊可以離開這裡，依舊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只不過失去了完整雙生魂的力量，你會被困在桃花的身軀里，也足夠終老一生，對一個人來說，這有什麼不好嗎？」
「不，這不夠！」
大祭司斷然道，臉上露出了陰狠的神情。
他受了幾百年的折磨和孤寂之苦，短短一生如何能夠慰藉他的苦痛？
不夠，遠遠不夠！
寧雨欣深吸一口氣。
沖陸家傑招了招手：「來，扶我一把。」
站起來後。
她的臉色看起來好了一些：「夠不夠的，不是你說了算的，當然，也不是我說了算。有些事情已有定數，大祭司，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