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一挑眉。
「等我?我們很熟嗎?」
陸家傑暗地給她豎起了個大拇指。
不愧是大師。
這對話就是不一樣。
高座之上的大祭司笑了起來。
他的身軀太過蒼老了。
說起話來胸腔里仿佛有個不斷漏風的大洞似的。
聽得人耳朵都跟著難受起來。
「外來人,神女,你當然不認識我,但我已經認識了你幾百年了,我一直在等你,一直一直,這個世界都快要崩塌了,我原本以為此生無望,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寧雨欣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他提到了「這個世界」。
副本的一大定律就是此間眾生自成世界,不會去思考任何跳出世界之外的事。
但他的語氣。
簡直就像是知道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並不是完整的世界似的。
寧雨欣忽然意識到。
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
這個錯誤在某種意義上是致命的。
心裡飛快地閃過許多念頭,但在外表上,她也只是眨眨眼睛,顯出了幾分天真和無辜。
「是嗎?你確定真的是我?」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大祭司艱難地靠著椅子,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積蓄起一點是說話的力氣。
但他說出來的話一字一頓,叫人止不住地心裡發寒。
「當然是你,你是神女,也是……寧雨欣。」
陸家傑猛地睜大眼睛。
從進入這個村子以來。
沒人主動問過他們的姓名。
他們當然也不會傻到主動把信息暴露給這些不知深淺底細的村民們。
寧雨欣的身份怎麼會被一語道破?
難道他什麼都知道?
寧雨欣心裡的不安被叫破名字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但她依舊按捺了下來。
同時腦子飛快地運轉了起來。
這個世界有問題。
並不是她以為的那種存在。
「你們現在是不是很驚訝,很慌亂?」
大祭司呵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仿佛烏鴉在黃昏時候的泣血啼哭,帶著無盡的沙啞和惡意。
叫人遍體生寒。
寧雨欣嘆了口氣。
「大祭司閣下,我慌什麼,現在狀況更不好的是你吧。而且我雖然天生麗質、傾國傾城,但一般不幹壞事,你就算等我,我也不會幫你啊。」
「呵呵呵呵!」
大祭司已經氣若遊絲。
剛才的笑聲仿佛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的聲音不可避免地弱了下去。
但他一雙眼睛依舊死死盯著寧雨欣。
「我知道你在套我的話,告訴你們也無妨,我乃不死不滅,這個軀殼沒了就沒了,自有新的來接替。至於你,神女,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的血灑落此地,山神的憤怒降臨,到時候世界的屏障將會被摧毀。我!」
他竟然猛地從石座山站了起來。
枯老得仿佛風乾的皺紙的臉上浮出了迴光返照的紅暈。
「我,將會得到真正的自由,獲得完全完整的不死不滅,我將成為新的山神!」
寧雨欣:「……」
這年頭大家真是都吃太好了。
誰都想著當個神仙玩玩。
「嘎——」
迴光返照的光消失在大祭司的眼睛裡。
他眼裡所有的野心和光芒驟然熄滅,身體一下成了無從衣著的破布袋子,飄飄搖搖地從高台之上摔了下來。
「喂!」
陸家傑剛剛往前一步,就被寧雨欣一把抓住手腕。
她也沒忘記阿梨,一手一個,將他們拉到了角落。
人剛剛離開原地。
「砰」的一聲。
他們剛剛待過的地方立刻出現了一個大坑。
碎石和棱箭扎了一地,實在險惡。
要不是躲得快,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摔到坑底,被紮成篩子了。
寧雨欣「嘶」的一聲。
感覺自己的小腰嘎嘣一下似乎閃了一下。
她畢竟不是武鬥派,戰鬥力全靠一張嘴。
對付鬼還好,對人是真的菜雞。
這麼一下已經是她用盡了全部的直覺做出來的。
結果用力過猛閃到腰了。
唉。
她一邊觀察著周圍,一邊撐著腰想:這個時候就體現出顧寒的重要性了。
顧寒老早之前就說她需要增強一點鍛鍊了。
前一段時間還經常拉她去健身房。
結果都被她偷懶躲過去了。
顧寒雖然對她沒什麼脾氣,但這件事是認真的,但凡有時間都會親自來監督,奈何公司太忙,他就只能讓阿寬和陸家傑來。
這兩位敬業是敬業。
但對符籙之類的術法沒什麼抵抗力。
所以……
「你怎麼了?」
陸家傑「嘎巴」一聲合上下巴,堪堪回神,就看見寧雨欣撐著腰表情痛苦。
「腰閃了。」
「?」
陸家傑難以置信:「就跑幾步?你之前在健身房不是練得好好的嗎?」
「哦,那是幻術符,你看著我的時候我應該正在家裡睡覺。嘖,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鍛鍊身體,天天向上!」
陸家傑:「……」
怪不得他每次都覺得寧雨欣努力得根本不像她,一度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陷入了好幾次的自我懷疑。
結果那根本就不是人。
他跟空氣唱了這麼久的獨角戲?!
但現在已經顧不得說這些了。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那老頭兒人呢,不是說這個儀式就是給他選身體的嗎?他到底選了誰?」
寧雨欣看了一眼旁邊的阿梨。
從進入山神廟以來。
她就很少出聲,進來這裡的時候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仿佛原地變成了個啞巴。
對大祭司說的那些話全無反應。
既沒有驚訝,也沒有疑問。
仿佛……
內里的靈魂已經消失了似的。
陸家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登時頭皮一麻。
「你不會說是……」
「不是她。」
寧雨欣忽然道:「但的確和她有關,而且這件事影響到了她。」
「什麼意思?」
「她的意思是阿梨和桃花是雙生姐妹,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使是兩個獨立的人,在某種情況下也會受到影響。」
一個聲音從高座之上傳來。
陸家傑震驚地看過去。
看到了容顏艷麗的桃花。
她穿了一身華貴的古裝衣裳,明眸皓齒,顏似春花。
打扮得極為漂亮和精緻。
然而此刻她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