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村裡的孩子們呢，也要這麼跳一圈嗎？」
久長老緩緩道：「未足十六的孩子六根清淨，尚且不知善惡，也分不清罪與功，他們不在淨化儀式的隊列中，已經先一步被送進去了。」
寧雨欣點點下巴：「哦，那阿梨姑娘和桃花姑娘呢？我問過阿梨姑娘，她今年剛滿十六，桃花既然是她的姐姐，年齡肯定更大些，怎麼我一個都沒看見？」
從寧雨欣提到「阿梨」和「桃花」名字的時候，久長老的臉色就微妙地一變。
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
「桃花和阿梨是特別的，她們是神女大人選中的人。」
「神女？」
寧雨欣抱著胳膊，帶動手上一陣清脆鈴響。
「你剛剛也說過這個名字，又是神女又是山神大人，你們這裡到底有幾個神？」
「此話不可亂說！」
久長老連忙道：「世間唯有山神大人可稱神明，而神女大人是山神身邊的侍奉和護衛，於我們這些凡人而言，二位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可出言褻瀆。」
「哦，好吧。」
她不走心地一點下巴。
「選中又是什麼意思？」
大約是吃了她這張臉或者衣裳的紅利，久長老對她並沒有態度隱瞞，聞言道：「山神高居雲端，掌控世間萬物。雖然信徒虔誠，但芸芸眾生的聲音如水如潮，想要傳到山神那何其艱難。」
「山神為了更好地庇佑此間山水，在人間選擇了一個話事人，即是大祭司。大祭司有大神通，山神未臨的日子裡，便是大祭司庇佑我們。」
「大祭司靈魂不死不滅，但凡人肉體有自己的局限，會受傷衰老。為了保護大祭司，神女大人會在村子裡選中一位少女，終身侍奉大祭司。對村里所有姑娘來說，這都是莫大的榮耀。」
「而被神女選中的人，自然會得到山神的認可，也不必參加這淨化儀式。」
「等等。」
陸家傑茫然開口：「侍奉？怎麼侍奉，村裡有人會害……」
他一句話沒說完。
寧雨欣一個淡漠的眼神飄了過去。
他從中看出了什麼。
隨後緩緩睜大了雙眼。
不會，不會是那種意義上的侍奉吧？
就那個糟老頭子？
像是猜到了陸家傑在想什麼。
久長老道：「自然沒有人敢對大祭司不敬，大祭司需要對抗的也並非凡人，而是肉體的腐朽。」
陸家傑呆呆地問：「什麼意思？」
「意思是大祭司想要繼續存續下去就需要新的契合的肉體。」
寧雨欣淡淡接過話茬：「縱使神魂不滅，卻也不是隨便找個人的身體就能擠進去的，需要高契合度不說，還要兼顧身軀的形象、身份，畢竟偉大的大祭司可是庇佑整個村子的人，無論哪方面都需要完美。」
陸家傑滿臉驚訝。
感覺自己已經快要麻木了。
「你是說，大祭司通過繁育後代，然後搶奪自己孩子的身軀來活下去？」
這還是人嗎？
久長老：「休要對大祭司不敬！大祭司從未主動搶奪過誰的軀體，所有人都是甘願將自己的身軀奉獻出去的。」
陸家傑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愣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他。
憤怒和不可置信甚至沖淡了他的恐懼。
他下意識看向「大明星」。
「史天佑」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冷漠樣子。
只有時不時動一下的眼珠冒出來一絲活氣，昭示著這個人其實是在聽著的。
如果所謂的「選中」就是這麼回事，那真不如不被選中呢！
寧雨欣淡淡道：「所以是出了什麼差錯呢？」
久長老一愣：「什麼？」
她嘴角噙著一抹晦澀的微笑：「我聽人說過，奪來的身體就在和神魂再契合，那也終究不是原主，是會被排斥的，反應到身體上就是衰老加劇。一具身體最多能夠承載他三十年。」
「奪舍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受體身軀不能太稚嫩，否則會直接被神魂擠壓而死，但也不能太老，畢竟你們要兼顧大祭司的形象。最好的受體年齡才二十歲左右，這個時候他獲得一枚十六歲的美少女老婆。」
寧雨欣掰著指頭道。
「緊接著和她繁衍後代，按照你們的想法，孩子肯定是越多越好，畢竟誰也不知道生下來的孩子是否健康，甚至還要看男女。」
「運氣好到爆的話，剛好在大祭司三十歲的時候生下一個男孩，此時老婆二十六歲，再過二十年，老婆四十六歲，大祭司換到了自己孩子的身體裡，變成了二十歲小伙，同時又獲得一枚新的十六歲老婆。」
陸家傑光是聽了這番話都覺得觸目驚心，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閉起來。
覺得這個鬼村子簡直離譜！
久長老卻十分安然，他安安靜靜聽完寧雨欣的話，意味深長地說：「客人涉獵頗廣，和你說的差不多，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
寧雨欣一笑，晃了晃手指：「來不及了啊。」
「什麼？」
「剛來村子的時候有幸見過大祭司一面，他的狀態已經是遲暮之年，再要考慮到受肉軀體的局限性的話，怕是根本活不過這個冬天。」
久長老臉色一變。
她像沒看見久長老的臉色似的。
兀自說了下去。
「但這一屆的新娘才剛剛十六歲，剛被選出來，別說生個適合大祭司奪舍的孩子了，恐怕她們還沒正式開始侍奉大祭司吧。那如何？這漫長的十幾年空缺，你們打算拿什麼彌補呢？」
她眉眼都翹了起來。
不帶絲毫惡意地笑著說：「不會是大祭司覺得自己終於活膩了，想要結束這無聊的人生了吧？」
陸家傑：「……」
雖然寧雨欣是笑著的。
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女人話里行間藏著的火氣。
笑得越燦爛，下手的時候就越狠。
同時他心裡一個咯噔。
奪舍的事他們之前終究只是猜測。
但是此刻基本已經是實錘了。
畢竟就這大祭司天天把村里搗鼓得跟邪教似的模樣，明顯能看出來他樂在其中，可一點放手的跡象都沒有。
陸家傑恨得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