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還要再精確一點。

  不是陸家傑，而是頂流小子。

  寧雨欣想起來那個詭異的老太太夜探她房間的時候，曾經問過阿梨這兩個男人怎麼樣的問題。

  當時阿梨的回答是偏向了頂流小子。

  不知道阿梨的標準是什麼。

  如果桃花的確是她想像中的那個所謂「選中的人」的話，也難怪桃花會對陸家傑這麼排斥了。

  還好她是讓陸家傑來做的這件事。

  要是頂流小子來的話，沒準桃花的態度就要變了。

  寧雨欣放下刺繡，又在屋裡轉了一圈。

  並沒有找到別的東西。

  這也並未出乎她的意料。

  桃花敢放她自己在這，應該是確認這裡沒有值得注意的東西存在。

  不過……

  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說明很多東西了。

  比如，這個村子的人對桃花阿梨姐妹倆的態度並不一樣，他們，或者說桃花和那個老太太在防備著阿梨。

  寧雨欣走出房間。

  在院子裡散起步來。

  院子很小，七八步就能走到底。

  但雪掃得很乾淨，而且也沒有如一般農村院落那樣堆放太多雜物。

  所以乍一看，並不顯得逼仄。

  寧雨欣走到院落東角。

  那裡種著一棵桃樹。

  從根系和枝幹來看，這棵樹被養得很好。

  樹幹上還纏著些保暖的木條。

  來年春天指定能開一樹的花。

  「嗯？」

  寧雨欣看見了什麼。

  繞到樹後，在和桃樹平行的地方發現了一個「雪包」。

  她動手把上面的積雪推下去，足足推了十公分的積雪，才看清了被埋在下面的是什麼。

  那是一塊樹根。

  只有不到半米高，又細又矮。

  斷口處的橫截面上還有新鮮的木屑，明顯是最近才砍斷的。

  寧雨欣將觀察了一會兒。

  梨樹？

  她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什麼。

  桃花和阿梨。

  被精心養護的桃樹和被攔腰砍斷的梨樹。

  某種意義上是對應的關係。

  但是切口很新。

  肯定是最近才砍下來的。

  唔。

  夔枝的光閃過。

  寧雨欣的腦子裡隱隱多了些信息。

  「嗯？」

  她緩緩將手伸上去。

  腦子裡頓時閃過幾個陌生的畫面。

  兩個小女孩在院子裡。

  她們的面前是橫死的青年男女，鮮血流了一地。

  而那正是春暖花開時。

  畫面一轉。

  兩個小女孩長大了些。

  一個張揚一個文靜，張揚的那位五官明艷，小小年紀已經有桃花的容顏，她經常不出現在畫面里，一出現，要麼是從外面回來，要麼是從家裡出去。

  文靜的那個卻很少出門。

  安安靜靜地幹著活、看著書，學習著一切大人們想要她學的東西。

  這時候寧雨欣認出來了，她們正是桃花和阿梨。

  畫面又一轉。

  外面進來了很多大人。

  最前面的兩個人是中年模樣，一男一女。

  從五官上來看應該就是大祭司和那個老太太。

  他們身後跟了不少村民，一群人將兩個小女孩團團圍了起來，在說些什麼。

  兩個小女孩身上都是驚慌和混亂。

  她們緊緊抱在一起，像是誤入狼群的兩隻小羊羔。

  「吱嘎——」

  寧雨欣還想再看下去。

  耳邊忽然傳來了不一樣的動靜。

  那仿佛頓悟一般的場景立刻仿佛被水波驚動的蜻蜓，驚鴻一般飛走了。

  寧雨欣的目光里重新映入了那瘦弱的樹根和一地殘雪。

  「你在這做什麼？」

  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寧雨欣手上一頓。

  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扒拉著樹根上的雪，一邊側過頭看了一眼。

  來人三十來歲，一副獵人裝扮。

  但比她在村口看見的那些獵人穿著要好很多，國字臉上，黝黑的膚色上五官略微有些平淡和陰沉。

  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格外-陰鷙的感覺。

  寧雨欣一挑眉。

  有點眼熟。

  剛才她在梨樹中的畫面里看見過這個人。

  就站在大祭司身後，那時候他稍微比現在年輕一點。

  看來這位是個正常人。

  「你又是誰？」

  來人皺了下眉頭。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強行舒緩了下來，沖她一點頭：「我是侍奉大祭司的長老，我姓久。」

  「長久的久？」

  久長老沒說話，算是默認。

  寧雨欣眼睛一亮：「好稀有的姓氏，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姓久的人呢，長老是村子裡的人嗎？」

  「……不值一提，客人一個人在這做什麼，婆婆不是讓阿梨跟在幾位貴客身邊侍奉嗎？」

  很明顯。

  他並不想告訴寧雨欣太多事情。

  好在寧雨欣也不在意。

  她靠住了樹邊的土牆，說：「阿梨姑娘跟我朋友去找婆婆了，有事兒要說。」

  久長老對這個答案似乎並不滿意：「既然您的朋友已經離開，您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聽這意思。

  他對陸家傑那邊的情況並不感興趣。

  是專門沖她來的。

  可能是桃花終究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還是想辦法通知了大祭司那邊的人，前來看著她。

  寧雨欣臉色不變：「我好奇，不行嗎？」

  久長老：「好奇心太重有時候不是好事，客人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這裡畢竟是姑娘的閨房，我們還是先換個地方吧。」

  「啊？」

  寧雨欣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神色。

  「我剛剛來院子裡散步，看見這裡原來還有棵樹，我還想著救一救呢，也許明年春天能重新發芽呀。」

  「不必！」

  這句話本來雲淡風輕，但這位久長老臉色忽然一黑，語氣不由自主沉了沉。

  寧雨欣一愣。

  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久長老立刻意識到自己有點反應過激了。

  他撇開眼神道：「這裡是桃花的院子，她自己會處理，客人，你們雖然是貴客，但對我們村子來說也只是過客，還是不要牽扯太多的好。」

  話說到這份上。

  寧雨欣只好嘆了口氣：「好吧，是我唐突了。那我還能回去看書嗎？阿梨姑娘答應要借書給我看的。」

  「先回去吧，稍後我會把客人需要的東西送過去。」

  「太麻煩了，這不好吧。」

  「應該的。」

  得。

  這是真不想讓她在這裡多停留片刻啊。

  寧雨欣一點下巴：「好吧，那就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