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石上的壁畫上來看,畫作一共有四副。
他們能分辨出來的就只有最後一副。
表面上看,這似乎講的是同一個秘境裡,同一個山村發生的事情。
但是寧雨欣有一種直覺。
那四副壁畫,只有最後一副是跟這個秘境有關的。
秘境的事情先不談。
正如她之前和頂流小子跟陸家傑說的。
西山裡的惡鬼不足以構建出如此穩定而真實的秘境,所以西山內肯定還有別的勢力存在。
道羽和川淵的氣息明明就是西山,然而一到此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合理懷疑那兩個可能也被卷進了秘境。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他們的氣息會連夔枝都追蹤不到。
當下這個秘境一覽無餘。
沒有絲毫道羽和川淵的氣息,別的可能說明不了什麼,但至少一點是確定的:他們不在這個秘境。
這更加佐證了寧雨欣關於「秘境不止一個」的猜想。
而據她的了解。
嵌套的秘境,是這個世界上第二麻煩的東西。
第一麻煩當之無愧是清靈觀里封印著的那玩意兒。
秘境不是簡單的小世界,其中的空間、時間甚至是靈力的流動,都相當變幻莫測。
最壞的情況,秘境之間出現漏洞,互相的靈氣串聯起來。
那就會造成世界上最大、最複雜的迷宮。
可能你前腳在此處,下一刻就被傳送到了另外一個秘境。
這種傳送沒有規律,不可捉摸。
一旦陷進去,除了一舉破除所有串聯起來的秘境,就只有被永生困在其中的下場。
如果那四副壁畫是某種提示的話,可能說明這個秘境一共有四個。
若規模相等。
四個秘境聯合起來。
寧雨欣眼前一黑。
能一舉打破這麼多秘境的存在,估計真的只有神仙了。
川淵那種的都不行。
畢竟秘境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能在村子裡把那隻惡鬼找出來,完成這個秘境的規則,以最文明溫和的方式找到秘境出口了。
寧雨欣在心裡嘆了口大大的氣。
抬手用冰涼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有不好的預感。
但這預感似乎並不是針對秘境本身的。
奇怪了。
「怎麼了?」
陸家傑注意到她的動作,立刻關心道:「你不會又貧血了吧?」
史天佑聞言也看了過來。
她擺擺手:「我的貧血很懂事的,關鍵時刻不會出來壞我的事。」
「……你得給全世界的醫生道歉。」
她一哂:「到了哦。」
兩人一驚。
連忙看向前方。
明明剛才還仿佛藏在遠處雪霧之中村子,一下就蹦躂到了三人面前。
一條被積雪覆蓋的小路從他們腳下延伸出去,一直到了村子裡。
陸家傑和史天佑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出了震驚。
尤其是史天佑。
他是帶路,他最清楚距離。
「別太驚訝。」
寧雨欣搓了搓手:「『副本』的畫質不太好而已,看前面。」
小路上,一個全身裹著厚厚茅草的人緩緩走了過來。
兩人頓時如臨大敵,紛紛戒備起來。
他們戒備。
對面的人反應更大。
那人原本好好走著,似乎是看見了迎面而來的這三個人,隨後整個人一抖。
一蹦三尺高。
發出一聲怪叫。
隨後以讓人看不懂的速度原地轉身,飛快地跑不見了。
史天佑和陸家傑:「……」
什麼意思?
他們長得很嚇人嗎?
不過可能是知道了這村子裡的人——姑且稱作人吧,也會害怕,還會逃跑。
這多少給了他們一點慰藉。
至少不是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怪物。
三人交換了個眼神,緩緩往村子裡走去。
村子規模竟然不小,乍一看有幾十戶人家,其中一大半屋頂上都飄著炊煙,食物的香氣在冰碴雪沫之中顯得更加誘人。
這些房屋都很有特點。
大多都是木屋,基本都修了兩層,很少有那種一層平房。
閣樓都顯得比較低,目測大約只夠一個小孩體型的人站起來的程度。
就在寧雨欣還在凝神觀察這裡的房屋建築的時候,村口漸漸聚集起來了幾個人,朝著他們就跑了過來。
走得近了。
寧雨欣才發現這些都是年輕人,個個都有一把子力氣的那種。
這樣的大冬天,除了穿了一件皮毛氈子,肌肉虬勁的胳膊都露了出來。
也不怕冷似的。
他們臉上劃著名奇怪的妝,仿佛是某種野獸的圖騰,紅白配色,基本將一張臉都給塗滿了,只露出黑森森的眼珠,看起來令人格外膽寒和不適。
他們手裡全都拿著長槍砍刀,身上的血腥氣基本隔了幾米遠都能飄過來。
是標標準準的獵人形象。
獵人們將寧雨欣三人圍在中間。
一步步逼近。
他們也不說話。
眼神里,仿佛面前這三個和自己一般形貌的大活人都是獵物一樣。
史天佑指尖扣在褲縫。
眼神漸漸危險了起來。
忽然。
寧雨欣按下了他的手,往前一步,笑了,笑容平靜而溫和:「我們是從山那邊來的,不小心迷路了,輾轉到了這,對村子裡的大家都沒有惡意。如果能讓我們在這裡暫避風雪,不管什麼事我們都可以幫忙的。」
「咻!」
一個獵人將一把砍刀揮舞了起來。
兩個男人立刻往前一步,要攔在她面前。
「沒事。」
寧雨欣淡定道:「人家這是在歡迎我們呢。」
歡迎?
陸家傑很想吐槽。
這是哪國的社交禮儀啊,扛著刀槍歡迎。
但是他也不敢說出來。
只能暗暗祈禱寧雨欣這個時候依舊靠譜。
事實證明。
她是對的。
獵人們揮舞了一下手裡的武器,然後齊齊將武器收到了手邊,讓開了一條道路。
在獵人們身後。
一個身形佝僂的老頭兒緩緩走過來。
他看上去是真的很老了。
三人看到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老人幾乎將自己彎成了一隻大蝦,一張臉乾癟得不成樣子,甚至已經有些不成人形了。
一雙渾濁的眼睛卻很亮。
泛著某種讓人心寒的血腥氣。
然而只是一瞬。
他乾枯的嘴角又往上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