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朋友,原諒我們的無禮吧,嗬嗬嗬——」
他說著,忽然急喘了一口氣。
仿佛肺部橫了一塊大石頭,阻隔了經過的空氣一般。
叫人懷疑他的肺是不是已經被切割成了兩半了。
格外嚇人。
老人身後立刻竄出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將他扶住了。
定睛一看。
這兩位十分年輕,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年紀,模樣清秀漂亮,穿著刺繡技術很高明的民族服飾。
是那種走在人群大街上能讓人眼睛一亮的漂亮女孩。
唔。
是孫女嗎?
寧雨欣禮貌地關心了一句:「沒事兒吧?您這該不會是支氣管炎?平時多吃點青菜,野味雖好,不可多吃啊。」
陸家傑:「……」
他簡直想把寧雨欣的嘴巴縫上。
管那麼多幹嘛。
這老頭給他的感覺比那幾個虎視眈眈的獵人還要可怕。
被他看一眼,跟被毒蛇盯上一樣,簡直就是渾身不自在。
你還去關心他。
咋不關心關心我們自己呢?
還有。
支氣管炎跟吃清淡沒有半毛錢關係。
硬要說的話,所有疾病都可以扯上這一條,實際作用不如嗑半粒藥一根。
他不接受寧雨欣的友好。
自然有人接受。
那奇奇怪怪的老頭緩過一口氣後,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誒,老毛病了,多謝貴客的關心。既然是遠道而來的朋友,咳咳咳,阿梨,帶他們去客舍吧。」
老人左邊的那位姑娘臉上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驚惶。
「大祭司,我……」
「嗯?」
被叫做大祭司的老頭杵了杵拐杖,抬起稀疏得幾乎看不見的眉毛:「阿梨?」
他這一聲輕飄飄的。
甚至因為身體不太好的關係,聽上去有點孱弱。
但名叫阿梨的少女整個人如遭雷擊,怕得雙腿都開始發抖了。
「是,大祭司。」
「三位貴客今夜就住在這裡吧,去吧,咳咳咳——」
一句話沒說完,又是一串有些撕心裂肺的咳嗽。
陸家傑眼尖地看見他指縫間漏下來的一抹血色。
擰了擰眉頭。
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幾分鐘後,阿梨帶著三個人來到了村中央的一處村舍。
地方竟然不算小,甚至還自帶一個小院子,足足有三間房可以使用。
對一個大山當中的小山村來說,這待遇已經堪稱豪華了。
寧雨欣往身後看了一眼。
那些獵人還跟在他們身後,似乎是為了預防他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到了,三位自己選房間住吧,裡面有衣裳,食物之後我會給你們送過來,還請你們在祭典結束之前不要亂走,不然,不然會發生可怕的事情的!」
阿梨說著,整個人已經抖成了篩子。
「別怕。」
頂流小子摘掉自己戴的帽子,溫聲道:「我們只是來躲避風雪,不會給村子裡的大家添麻煩。你現在著急離開嗎?」
史天佑這人生的一張叫人能徹底放下防備的陽光帥臉,再加上特意柔和下來的陽光語氣,三百六十度絕殺懷春少女。
一般的姑娘在這種時候基本都抵擋不住他的魅力。
不過這位不知道是怎麼了。
好像是把頂流小子當成了洪水猛獸一般。
他一說話,這姑娘就抖了一下。
到最後已經是臉色煞白,好像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陸家傑丟給他一個白眼。
無往不利的美男計吃癟了吧。
寧雨欣在一邊看著,忽然若有所感。
她擺擺手:「徒弟,你去看看屋子。」
史天佑看她一眼。
接收到「沒事」的眼神後才點點頭,先一步走開了。
寧雨欣敏銳地觀察到阿梨的表情一下舒展了一點。
唔。
怕頂流小子?
還是……
寧雨欣拍了一把陸家傑:「你看什麼看?頂流小子幹活,你在這偷懶是吧?趕緊去生點火啊,我都快凍僵了。」
陸家傑:「……可是你?」
「去去去,我跟阿梨姑娘聊聊。」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
然後也跟著離開了。
兩個男人都走了之後,阿梨明顯好了很多。
至少不再發抖了。
寧雨欣將她拉到屋檐下。
這個動作讓阿梨一開始嚇了一跳,但好歹也沒有直接甩開她。
寧雨欣心裡稍稍安定了下來。
原來這位是恐男。
她用閒聊的語氣問:「我還是頭一回知道這邊的山裡有個村莊呢,之前怎麼都沒有聽過你們的消息?」
阿梨小聲道:「大祭司說,我們浮底村自給自足,天生地長,是靠大山和山神吃飯的。不能讓外面的世界污染我們。」
「唔。」
寧雨欣心裡飛快轉動著心思,面上卻不變。
「我一直聽你說大祭司,剛才還說了祭典,我們是恰好遇上了什麼好日子嗎?」
阿梨睜大眼睛。
「嗯,嗯,是我們村子最重要的祭典。如果成功了,我們就能獲得一整年的風調雨順,獵物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山神給予我們的恩賜。」
她的語氣沒有異常。
但寧雨欣沒有錯過她提到「祭典」二字時,眼裡閃過的驚惶。
「祭典具體是怎麼做啊?」
「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你們這個時候來了村里,根據規矩,也是要參加祭典的,大祭司會派人來給你們說流程的。」
「嗯?」
寧雨欣狀似無意地問:「祭典就在明天嗎?」
「不。」
阿梨搖搖頭:「兩天後,冬月十三。」
「可是我們明天就要走了啊。」
「走,走不了的。」
阿梨繼續搖頭。
「今晚風雪就會變大,等到明天早上,根本就出不了山。你們只能在這裡待到風雪結束過後。」
寧雨欣「唔」了一聲:「聽起來有點玄乎啊,你們這祭典該不會是要謀財害命吧?」
她本意是試探。
這個叫阿梨的姑娘看上去心理素質不強,猝不及防之下,應該會露出破綻。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個唯唯諾諾,見風就是雨的姑娘居然沒有露出任何異樣,只是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眼睛裡是貨真價實的茫然。
「什麼?」
寧雨欣眯了眯眼睛。
卻沒有覺得心裡變得輕鬆了些,反而有些發沉。
「沒什麼,我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