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傑倒吸一口涼氣。

  還沒說什麼。

  就聽陽春一口咬定：「這不可能！」

  眾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陽春語氣堅定。

  然而心底卻倏地沒底了。

  他忽然意識到：祝家人一直認為清羽娘歷代的死亡是詛咒所致這件事其實沒什麼道理。

  死狀悽慘可怖、在位不久必定殞命。

  這些限定詞乍一看很玄乎。

  但仔細想想，這並沒有超出人類能做到的範疇。

  因為歷代清羽娘都不被允許離開祝家太遠，清羽娘有自己專門的宅邸，目標明確，下手空間很足。

  作為現代人，第一時間聽到這樣的事情，第一反應為什麼不是她們被人所害，而是她們身中詛咒呢？

  陽春忽然發現自己的想法其實毫無來由，也缺乏邏輯。

  「陽春。」

  祝英紅忽然開口，聲音有些虛弱，但已然平靜：「不用多說了，他們說的沒錯。我們對詛咒的想法全都毫無理論支撐，是有人讓我們相信了，並且深信不疑。」

  陽春立刻想到了寧雨欣剛剛說的迷煙。

  「難道……」

  「對，你身上也有。」

  寧雨欣道：「只不過你的情況比祝小姐輕很多，大頭在祝小姐身上，你是被她牽連了。現在她身上的失迷煙解開，你也會漸漸清醒過來。」

  頓了頓。

  「至於對你們下手的人是誰，我猜你們心裡應該已經有人選了。」

  祝英紅：「父親每個月都會和我吃一次飯，在他家裡，他家……有一種很好聞的薰香，味道淡雅清新，我曾經找他要過，他說這種香很珍貴，現存已經不多了，外面買不到。我也就，沒再問過。」

  她說得有些斷斷續續，那強行按捺住的語氣里，仿佛藏了巨大的悲痛和難以置信。

  陸家傑這個看戲的已經呆住了。

  本來以為是鬼神作祟，現在忽然穿越到了刑偵片場。

  「可是，你爸圖什麼？而且也不對啊，剛剛那個怨靈不是親口說了嗎，要殺死這些女人。總不能那玩意兒也是在說謊吧？」

  他後半句話，祝英紅和陽春沒聽明白，但第一個問題卻問出了所有人的心中所想。

  對啊。

  圖什麼。

  祝英紅這麼優秀而且這都什麼年代了，她爸總不會還存著什麼擔心自己女兒篡自己位之類的奇葩想法吧。

  寧雨欣：「個中事情我畢竟是個外人，你們還是聽她說吧。」

  說完。

  她晃了晃手腕。

  冷碧石上綠光一閃。

  客廳里溫度驟降。

  一個批頭散發的紅衣怨靈出現在眾人面前。

  「媽耶！」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陸家傑還是被她嚇了一跳。

  祝英紅和陽春雖然也被嚇住了，但比起害怕，更多的還是震驚。

  因為這紅衣怨靈的臉和祝英紅太過相似了，簡直就跟雙胞胎似的。

  紅衣怨靈冰冷的目光掃過祝英紅。

  臉上立刻出現了些許躁動。

  陽春擋在了祝英紅身前：「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放心好了，她暫時不會動手。朋友，來把，給你這些後輩們講講詛咒的真面目。」

  紅衣怨靈看著她。

  仿佛沒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寧雨欣蹭了蹭下巴。

  唔。

  看來還得再加點料。

  她摩了摩那枚血紅的琥珀：「前輩，幫個忙。」

  「哈。」

  川淵的聲音在寧雨欣耳邊響起：「你這小丫頭真把我當成有求必應的阿拉丁神燈了？」

  「您還知道阿拉丁神燈呢，誒嘿嘿，我這不是沒別人可求了嗎。」

  川淵沉默了一會兒。

  就在寧雨欣還要再勸的時候，琥珀中的花蕊中忽然射出一道紅光。

  紅光沒入怨靈眉心。

  片刻後。

  怨靈木然冰冷的眼神漸漸有了光彩。

  「多謝前輩！」

  寧雨欣沒管祝英紅和陽春震驚的眼神，伸出手在紅衣怨靈面前晃了晃：「哈嘍？」

  怨靈後退一步。

  「你想做什麼？」

  行。

  不愧是千年的惡靈。

  一出手就是不同凡響。

  這都不磕巴了。

  寧雨欣指了指祝英紅：「這裡有人想知道詛咒的真相。」

  紅衣怨靈轉過身去。

  兩個面相極為相似的女人對視一眼。

  那一刻。

  祝英紅腦子裡似乎多了很多東西，但亂作一團，解讀不出任何信息。

  寧雨欣在一邊問：「你想要做的事，真的是殺了她嗎？殺了面前這個人？」

  紅衣怨靈：「不是她。」

  「不是我，是什麼意思？」

  「你沒有被侵蝕，你不是那個人。」

  這怨靈跟個謎語人似的。

  寧雨欣卻聽懂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顧寒。

  後者撐著下巴坐在椅子裡，神色淡漠。

  似乎對眼前的一切全都不太在意。

  但寧雨欣這驚鴻一瞥卻被他極為精準地捕捉到了。

  二人對視一眼。

  顧寒清楚地讀出了寧雨欣的意思。

  她想要自己來揭示這個真相。

  顧寒微挑了下眉。

  不等他說話。

  寧雨欣就說：「顧先生應該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

  於是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顧寒身上。

  甚至包括了紅衣怨靈。

  怨靈畢竟不是陰魂，也非生靈。

  能產生意識已經是有點逆天而行的那味兒，想要讓她完整地說出來一件事的來龍去脈那是不現實的。

  顧寒在心裡嘆了口氣。

  知道寧雨欣打的是什麼主意。

  此事事關祝家的百年的沉疴。

  如果最後是顧寒替祝家解決了，祝家無疑會欠顧寒一個人情。

  而且是欠顧寒的，而不是顧家的。

  顧寒如今在顧氏的地位當之無愧，但顧氏內部還是有人在對他虎視眈眈。

  雖然她並不覺得顧寒會怕。

  但有個「外援」，對他也是好處。

  顧寒：「……」

  寧雨欣眨了眨眼睛看著他。

  眼神澄明，仿若星河。

  顧寒心裡本就沒多少的火氣就那麼消散了。

  「顧先生，是真的嗎？」

  祝英紅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顧寒神色微頓：「這是兩句話，你沒有被侵蝕，所以還不會死。你不是那個人，所以她不會殺你。」

  頓了頓。

  他繼續淡淡道：「侵蝕應該指的是你體內失迷煙侵蝕的程度，這東西長久侵蝕下去，會怎麼樣？」

  他問的是寧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