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啊，咱們能不要張口閉口就是錢嗎？」

  道羽坐到她對面，剛想拿起隨身的葫蘆，被寧雨欣瞪了一眼過後，悻悻作罷，嘿嘿訕笑一聲道：「你看看，你現在都住這種房子了，咱們大方點兒，才不會叫人看不起不是？」

  寧雨欣翻了個白眼：「誰敢看不起我。」

  「你那位『家室』啊。」

  「他敢。」

  道羽微微正色起來：「是那個叫顧寒的年輕人嗎？」

  寧雨欣不奇怪他知道這件事。

  既然是顧寒找到的他，想必該說的應該都已經說了。

  她不置可否地一點下巴。

  算是承認了。

  「你知道他的命格嗎？」

  寧雨欣一挑眉。

  她算不出來和顧寒有關的事。

  但似乎別人可以。

  道羽沒跟她賣關子，直截了當道：「他是鬼身逆命，命格極為兇險，生來就是寡親緣情緣的，說白了，我不同意你選他。」

  寧雨欣聽得一愣。

  倒不是因為道羽說什麼「不同意」。

  從小到大，他對自己說過的「不同意」海了去了。

  根本連「耳旁風」都算不上，只能說是「耳旁空氣」。

  她在意的是道羽對顧寒下的「判詞」。

  道羽看人歷來很準。

  跟寧雨欣的那種准法不一樣，他是通過算籌推演來判定一個人一生的「命格基調」，有點預測未來的意思。

  而寧雨欣是那種窺探人生過往，知曉前塵的路子。

  和寧雨欣這種一眼就能看出的方式不一樣，道羽想要給一個人算命，需要耗費時間、精力以及代價都是不小的。

  他那副算籌。

  一副只能用三次。

  用完就要重新製作。

  而製作一次，先不提那些亂七八糟但無比珍貴的原材料，光是時間就要耗費三年之久。

  所以道羽平時並不輕易動卦。

  畢竟用一次的代價太大了。

  寧雨欣小時候還中二，幻想著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威風凜凜地將那些冤魂惡鬼手拿把掐。

  但她很快就遭到了來自生活的毒打——這年頭，冤魂惡鬼也還沒到爛大街的地步。

  再說了。

  他們這小破道觀本來也沒什麼知名度。

  來捧場的都是山下的居民百姓們。

  巴掌大的地方。

  哪來那麼多冤魂惡鬼給她抓。

  這種情況下，唯一能賺錢的算命一條路，道羽還拉了胯。

  三年一開張。

  開張不知道能吃三天還是三個月。

  寧雨欣一腔中二少年意氣，很快就被現實給磨平了。

  這才開始一門心思地鑽到了這條道上。

  好在她天賦異稟，這才沒讓清靈觀提前倒閉。

  和坑爹的道羽不一樣，她算命沒有成本。

  但相應的，她對一些特定的人的命途發展是看不明白的。

  沒辦法像道羽那樣給人下判詞。

  寧雨欣可能看不慣她師父那邋遢不上進的樣子，但是他既然開了算籌，將這一卦算了出來。

  那肯定是準的。

  即使是她也不能不信。

  看見寧雨欣陷入了沉思。

  道羽還怕不夠似的，緩緩道：「我已經三年沒有動算籌了，這一卦後，我的算籌悉數全毀。這意味著什麼，你比我更明白。」

  寧雨欣緩緩收緊了拳頭。

  「意味著此人命格太硬，不可轉圜。」

  道羽看著她。

  「你還有一點沒說，這還意味著他的命格不可破，不可移，是天命。」

  寧雨欣垂眸。

  半晌沒說話。

  道羽嘆了口氣。

  「雨欣，師父我從來不會幹涉你做什麼，但如今你身負永明火，背後有幽冥封印，這是……我的疏忽，你要知道，你肩的擔子極重。而此人的命格和湊在一起，對你沒有好處，只有害處。雨欣，你……」

  「師父。」

  寧雨欣忽然打斷了他。

  「你說他這輩子寡親緣情緣，前者算是應驗了，後者……意思是我如果繼續和他在一起，會死嗎？」

  道羽一愣。

  寧雨欣的確敏銳且聰明。

  他說：「嗯。」

  顧氏。

  總裁辦公室。

  「顧總，土建那邊的項目合作書已經下來了，稍後有個股東會議，時間在……」

  孫秘書的話戛然而止。

  「顧，顧總？」

  顧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微微側著頭，目光看著窗外，有些出神的模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竟然感覺自家老闆的眼神帶了幾分落寞。

  這可真是罕見。

  孫秘書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再仔細一看。

  那一點點的脆弱已經煙消雲散。

  顧寒還是那個渾身上下毫無破綻的總裁。

  孫秘書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卻什麼都沒看見——當然不會有。

  這裡已經三十多層，玻璃窗外一覽無餘。

  除了城市天際線，沒有任何看點。

  顧寒沉默的時候，辦公室內的空氣也仿佛跟著凝固了下來。

  孫秘書站了一會兒。

  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周圍的溫度仿佛猛地降了十個度。

  他哆嗦了一下。

  轉頭去看溫控。

  然而溫控上明明白白寫著26這個數字。

  是正常的。

  奇怪。

  難道壞掉了？

  孫秘書掐著時間點，心裡也有些焦急——快到會議的時間了。

  這是項目企劃落地後最重要的一次會議，要是顧總不參加的話，桃子可就被別人摘了。

  就在他打算開口提醒的時候。

  顧寒終於說話了。

  「通知下去，會議時間往後延一個小時。」

  「什……顧總，與會者應該都不會同意的。」

  「天啟城」的項目胃口很大。

  是要直接在首都二環以內打造一片集旅遊、影視以及IP孵化等眾多功能於一體的大型聚落。

  之前顧氏之所以全力拿下龍景湖，就是為了給這個項目鋪路。

  項目不僅僅設計京圈內部，還牽扯了政界和軍界大佬。

  這麼大的一塊蛋糕，雖然是由顧氏牽頭，但也需要京圈的全力支持才行。

  今天才參加會議的，就基本是京圈各高層，其中甚至還有政界大佬的代言人。

  貿然延期。

  不說時間安不安排得過來。

  沒有正當理由，這就是相當於在打那些與會者的臉。

  顧寒頭也沒回。

  「如果誰不願意，就請他退出項目，空缺出來的資金和部分由顧氏補上。」

  孫秘書一驚。

  這是要開始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