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秘書不敢多問。
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不能對老闆有絲毫的忤逆，否則很可能他會變成最倒霉的那個。
他立刻接了命令下去了。
不管這道突如其來的命令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門一關。
顧寒的心思就飄遠了。
道羽和寧寧現在應該已經見到了。
他會跟寧寧說那件事嗎。
寧寧……
會做什麼樣的選擇呢。
不。
他垂眸看向自己手裡的水杯。
剛剛從茶水間接來的熱水。
不知不覺已經染上了冰霜。
周圍的溫度也下降了至少無度以上。
這不是錯覺。
而是他的「失控」。
顧寒逐漸發現：雖然他擁有了力量，但在某些情況下，他的力量是有些不可控的——比如心緒難平的時候。
雖然只是很小的失控。
只要他稍微注意一些，就能將逸散的力量收回來。
但顧寒隱隱察覺到了：這股力量發展到最後會越來越難以控制。
這似乎對應了道羽那天離開的時候說的話：你若一直停留在她身邊，終有一日會傷害到她。
顧寒心念一動。
指尖蜷了起來。
他周身瀰漫著的寒意霎時間被收了回去。
杯子裡的水重新恢復了原樣。
不。
他不信。
自己的力量也好，未來的劫難也好。
他都不會讓這些成為傷害到寧寧的不安定因素。
「可是師父，我早就做了決定了。」
寧雨欣攤了攤手。
表情相當無所謂。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師父，天命給我定死劫，讓我生來無依無著幾經流離。功德簿上一片黑，門後被封印的幽冥在天道那估計都比我情有可原，來世無追，今生也懸。這些我想想其實挺不公平的。」
「但是也沒辦法，世上總有人受苦受難。我這情況說來悽慘，但和那些還在生存線上掙扎的苦難人們相比，也說不準是誰更難一些。於是我慢慢也就忍了。」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
神色卻格外認真。
「可是師父，我好不容易接受了所謂命運，想著如果就這一世了，好歹上天給了我一個真心歡喜，想要和他共度餘生的人，於是這輩子好像也就沒那麼苦了。現在你告訴我，所謂命運又要將這個人從我身邊拿走。」
她笑了笑。
眉眼變得冷厲。
某個瞬間，她露出了不顯山露水的鋒芒。
萬年鑄就的利劍一般，銳不可當。
「這也太欺人太甚了，對吧？人都是有底線的師父，我是人，不是予取予求的傻子，如果天一定要讓我在自己的性命和顧寒之間做個選擇，我會先試試能不能做點逆天的事，如果最後不幸失敗了，那個時候……」
她頓了一下。
搖搖頭。
「那個時候估計我也留不下這條小命了，不需要再做什麼選擇。」
道羽愣了許久。
半晌。
他才悠悠地嘆了口氣：「看來一段時間不見，你成長了許多。」
這番話。
又何嘗不是已經在性命和顧寒之間做出了選擇？
他看著寧雨欣說完這話，立刻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開始以嚴苛的目光檢查起房間內來。
道羽的目光跟著她。
心裡卻滿滿都是隱憂。
可是雨欣，你又何嘗知道，自己的命哪有那麼輕。
你賭得起，天下蒼生可能賭得起嗎？
他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
下定了某個決心。
寧雨欣檢查完一圈。
確定這裡跟她離開的時候沒什麼區別，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說師父，你在家邋遢點也就算了，這可是在別人的地盤，下次再犯，小心我不客氣了。」
道羽無語地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嘟囔道：「你也沒跟我客氣啊……等等，這裡不是你家嗎？」
「你看我買得起這裡的房子嗎？」
「可是房間裡不全都是你喜歡的東西，那個誰，顧寒也說這是你家……嘶！」
道羽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徒弟誒，你，你不會已經瞞著師父和別人同居了吧！」
寧雨欣翻了個白眼。
「能別在這個時候才像個長輩一樣嗎……沒有，我之前在首都有個業務，住酒店太麻煩了，顧寒平時住在公司，就讓我住在他家了。」
「沒同居？」
「沒有。」
「呼——」
道羽長出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我三清家的白菜可不能輕易被人給拱了去了。」
「喂，白菜還在這呢。」
道羽「嘿嘿」一笑。
「行了。」
寧雨欣正色起來：「關於幽冥的事情，你還有多少是沒告訴我的，現在時機到了嗎？」
「嗯，我在這等你，原本也是為了這件事。」
道羽嘆了口氣。
「我沒想到才離開清靈觀不到一年，你對這件事就已經涉入了這麼深，坐下吧，你想知道什麼？」
「裴清洄，你，你們，還有幽冥背後的那個神秘組織。師父，事到如今，我覺得我應該有全都知道的權力了。」
道羽不置可否。
「聽聽你的猜想。」
嘖。
這大叔還是這樣。
明明基本沒盡到當師父的義務，好為人師、喜歡提問的毛病卻養成了。
寧雨欣蹭了蹭下巴。
這段時間以來，她經過和顧寒的討論，對這兩撥人的來歷、目的等等已經有了基本的猜測。
「好吧，那我先說。據我所知，那個神秘組織的來歷深遠，幾百年前就已經存在了，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解開加諸在伏念身上的封印，放他們的『神』來到人間。」
「按理來說，被封印在忘川的陰魂是不可能和人間溝通的，哪怕他以前是所謂的神之子也不行。所以我猜是伏念控制了某個從忘川上經過的陰魂，通過投胎轉世，將自己的勢力發展到了人間。」
「經過幾百年的經營，到了如今的規模。上次見到的一個殺手隨身攜帶了伴生惡鬼，能驅動惡鬼的力量，再加上裴家、以及潛藏起來的其他可能存在的世家勢力。力量、財富、權力，這個組織通過種種手段控制成員，一步一步朝著解開封印的目標前進。」
寧雨欣說到這裡頓了一下。
聽上去還挺勵志。
那麼問題的關鍵就是：封印要如何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