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默然。
顧染心裡依舊有凡俗規則。
有對錯善惡的概念。
並且願意去遵守這一套法則。
——和他不一樣。
寧雨欣輕快的聲音傳來：「我相信你，如果真的有危險，你早就提醒我和陸家傑了。既然你一直沒說，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顧寒眼神微微顫動。
心裡忽然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
他想要碰觸寧寧，想要親耳聽到她的聲音，想要將她變成自己的東西，想要……想要更多。
然而諸多念頭都被他強大的意志牢牢壓住。
就連開口的聲音都沒有絲毫的動搖，甚至帶上了幾分笑意。
「那我該高興嗎，寧寧這麼相信我。」
「你確實應該高興。」
寧雨欣一本正經地點頭：「有我這麼人美心善還技能點滿的女朋友。」
「是是是。」
顧寒無奈地笑了笑。
他放下手裡的資料，走到了陽台。
這是顧染的家。
她家和顧寒的家不是一個風格。
到處都是生活氣息，幾乎被各種各樣的小東西和裝飾給填滿了，叫人一進來就被主人家「熱愛生活」的態度給淹沒。
但在顧寒看來。
這些拼湊起來的「熱鬧」卻透著一股過猶不及的氣氛來。
陽台在這溫馨的房間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陽台上沒有任何裝飾。
只有病了冰冷的玻璃、冷色的地磚以及一把硬座椅子。
角落裡擺著一個乾乾淨淨的菸灰缸。
看起來似乎沒有用過。
但角落的一點菸灰還是將其暴露了。
顧寒坐下。
「你還沒告訴我，是怎麼開始懷疑顧染的。」
上午的時候寧雨欣突然給他發消息的時候還嚇了他一跳。
以為顧染做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我說直覺你信嗎？」
「信。」
「噗。」
寧雨欣走回了院子裡，輕笑道：「其實是她和陸家傑今天來找我，他倆那點兒事你應該也知道了。我覺得陸家傑說的那個辦法已經很折中，很能解決問題了。如果我是顧染，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顧染一直以來的訴求都只是官宣。
寧雨欣能理解她想要官宣，直接把陸家傑給綁在身邊的心思。
但僅僅是延遲幾個月官宣，她就接受不了。
這讓寧雨欣覺得不對勁。
給她的感覺就是顧染在趕時間。
她心裡有某個ddl，不能逾越。
但顧染作為全國知名的頂流明星，經濟方面肯定不會有什麼難處。
她本來就是孤兒，就算和顧家有那麼一星半點兒的聯繫，也已經隨著顧老爺子的徹底離開而消散了。
據寧雨欣所知，顧染也沒什麼塑料閨蜜和亂七八糟的朋友圈。
一顆心就清清白白地掛在陸家傑身上——這位還是個有點不識好歹的。
想了一圈。
寧雨欣最後的想法就是：她不會生病了吧。
她忍著驚訝。
一邊發消息讓顧寒幫忙調查，一邊自己旁敲側擊地算了幾卦——雖然不能直接算顧染的事，但如果有目標，迂迴一下，還是能算出不少東西的。
最後結合了卦象和顧寒的調查結果。
寧雨欣這才知道：顧染確實是病了。
但不是那種尋常意義上的絕症。
顧寒：「唔，那麼你覺得顧染不鬆口的原因是什麼？」
寧雨欣腳步一頓。
嘆道：「我只是猜測，但我想應該是因為顧染太了解陸家傑這個人了。他太過善良，也太有責任感，如果單純的愛不一定能恆久，那麼再加上愧疚、憐惜，基本就能讓陸家傑永遠對她死心塌地了。」
情感不可捉摸。
但債這東西，可是不會輕易消除的。
如果寧雨欣沒猜錯的話。
官宣——引爆輿論——受到傷害，這個流程就是顧染想要的。
甚至如果到時候輿論不往那個方向走，寧雨欣懷疑顧染都得自己跳出來給自己爆點黑料。
她就是要把自己陷入到弱勢的地位，在那個時候她受的傷越深、得到的唾罵和攻擊越狠，陸家傑對她的愧疚越深。
這份債。
顧染永遠不會讓陸家傑還清。
只要有這層關係存在，陸家傑就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她。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陸家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想了又想，只有這個原因能解釋顧染的異常。」
顧寒喟嘆一聲。
「寧寧果然聰明。」
「哼，聽你這語氣，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顧寒：「也不是早就知道，是你說起顧染的異常過後才想到會有這個可能，其實如果你將一切告訴陸家傑，他會找到安慰顧染的辦法。」
「我知道，但是我始終覺得兩個人相處，很多時間還是得靠他們自己去了解、明悟，到最後做出選擇。」
寧雨欣微微一笑：「其實我覺得顧染完全就是多慮了，陸家傑那小子就是缺根筋。好了，就給他們一點時間吧，今天多謝你了，早點休息。」
說完她打算掛電話。
「等等。」
「嗯？怎麼了？」
顧寒張了張嘴。
頭一次生出一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茫然感。
他沉默了片刻，說：「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啞，晚上別開著窗子睡覺了。」
寧雨欣一驚：「我去，你這都知道，千里眼嗎？」
「……聽見沒？」
「是是是，我知道了。」
顧寒有些無奈，等著那頭掛斷。
但是十秒鐘後。
電話還是接通狀態。
他有些奇怪：「寧寧？」
「唔，雖然可能是我多想了。」
寧雨欣的語氣有點遲疑，但很快堅定起來：「你知道嗎，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談戀愛什麼的。」
顧寒一愣。
繼而心跳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幾分。
「嗯。」
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嚇到寧雨欣一樣。
寧雨欣靠著牆壁，一番話在心裡斟酌又斟酌，想說的事很多，但一時間竟然組織不起來。
想了半天。
她總算是磕磕絆絆找到了一個說法。
「我從有記憶以來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要封印幽冥、要振興道觀，雖然看過不少狗血戀愛劇，但其實從未想過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知道身負死劫的時候，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打算跟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