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彆扭。」

  寧雨欣心累地嘆道：「他們自己彆扭就算了，還要來麻煩我給他們想辦法，可不得給他們下一劑猛藥。而且……」

  她拉長了話音。

  看了眼手機。

  上面有顧寒剛剛調查到的消息。

  是顧染的私人病歷。

  好傢夥。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顧染的精神狀態竟然一直都在惡化。

  該說不愧是演員嗎。

  這種情況下都能掩飾得這麼好。

  一般來說，這種程度的惡化都不是無緣無故的，一定有一個誘因。

  寧雨欣怎麼想，那個誘因都只能是陸家傑。

  她猜測顧染對自己的本性應該是早就接受的。

  但這麼多年戴著面具生活，也早讓她明白了當代社會的道德水準和紅線。

  而那麼巧。

  陸家傑還是個從事法律工作的。

  對一切事物的底線有著絕對的原則。

  顧染越了解陸家傑，和陸家傑的關係越近，她就會越發對自己本身產生懷疑。

  越懷疑，就越掩藏。

  越隱藏，心情就得不到宣洩。

  精神狀態就會越發惡化。

  從病歷上的情況來看，已經是很危急的情況了。

  如果再不干預，恐怕顧染能做出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恰好有這麼個方便的技能。

  寧雨欣當然不會放過。

  小衡對凡人之間這些彎彎繞繞的情感和想法沒什麼興趣，她眨巴著大眼睛道：「莊周引能令人入夢，在夢中隨心而為。去走在現實生活中走不了的路，體驗不一樣的人生，當然……也會擁有相應的結局。」

  「人啊，總是貪心而狡猾。遇到事就是：要是我那個時候這麼選，要是那時候這麼做，就能擁有不一樣的人生了。種種痴念，都會在莊周引編織的夢境之中實現。」

  她幽幽道：「但是莊周引不是美夢編織機，做出選擇之後會導向什麼樣的結局，所有人都無法預測。你就不怕這個人類為所欲為過後，最後落得個悽慘下場，意志反而被摧毀了？」

  寧雨欣看了一眼手邊的香爐。

  香爐里的煙冒出來，隨後竟然違反物理法則地不會山風吹散，也不往上飄，而像是被什麼給牽引了似的。

  絲絲縷縷地朝著懸崖半山上的顧染和陸家傑飄了過去。

  這就是莊周引了。

  要將它制出來的原材料死貴死貴的。

  唉。

  寧雨欣嘆了口氣。

  「所以啊，同心結就是要用到這個時候的。」

  「同心結？」

  小衡一愣。

  然後明白了。

  「你在給那傻小子的水符鏡里刻了同心結紋？」

  「猜對了，沒有獎勵。」

  同心結能短暫地將一對有情人的所思所想聯繫到一起。

  就算是在夢境裡，也一樣。

  現在顧染被莊周引拉進了夢境，陸家傑也因為同心結的關係一起被拉了進去。

  而夢境裡的他們將心心相印——字面意思。

  雙方共享五感和心意。

  世間萬難。

  若有人與你一起承擔。

  你可會因為這個人回頭麼。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寧雨欣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對小衡說：「就這麼掛在懸崖上估計得著涼，麻煩替我照看一下他們倆，我接個電話。」

  小衡嘟囔道：「我是你的小弟嗎？」

  「拜託了老祖宗！」

  「哼，這還差不多。那我就勉為其難幫你這個忙吧。」

  寧雨欣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接起電話，離開了懸崖邊。

  是顧寒。

  「開始了？」

  「嗯。」

  顧寒翻閱著手裡的資料。

  那一沓沓的病歷、用藥清單以及診斷記錄，勾勒出了顧染過去這些年來大致生活的樣貌。

  他翻閱的聲音傳到了那頭。

  寧雨欣：「你還在調查？」

  「嗯。」

  她想了想，又說：「這跟你沒關係，我一開始也沒看出來，你……」

  「嗯？」

  顧寒一愣。

  繼而明白了寧雨欣的意思。

  她是以為自己在為沒有早點發現顧染的異樣自責嗎。

  他微微垂眸。

  眼角染上了一點寒霜。

  可他並不是那麼同情心泛濫的人。

  說實話，他對顧染的那點情分全來自於幼年時候一段時間的姐姐名分。

  除此之外，他跟顧染並沒有什麼交集。

  顧寒感受得出來。

  顧染是那種外熱內冷的人。

  他原本也不喜歡交際，因此和顧染這麼多年來，除了顧老爺子那件事，他們基本沒有什麼交集。

  說實話。

  顧寒一直都知道顧染的真面目和她表現出來的不一樣。

  但他沒興趣。

  所以也沒深究。

  就算現在知道了她的情況，他也不太在乎。

  之所以調查。

  也只是因為寧寧想知道而已。

  某種情況下。

  他和顧染其實是相似的。

  只是和顧染相比，顧寒的理性更能占據上風。

  寧寧如果知道了。

  會介意嗎？

  「怎麼不說話了，真的沒事吧？」

  寧雨欣見他遲遲不說話，連忙追問了幾句。

  顧寒回神。

  「沒事，我剛看了一下她的診斷記錄。」

  他的目光落到最近的一份診斷記錄上：極度缺乏安全感，容易偏激、暴怒，建議藥物治療。

  但找遍顧染的家，也沒有任何相關的藥物。

  想來顧染並不覺得自己這是病。

  「唔，我猜也是。」

  寧雨欣繞著鬢邊的頭髮，嘟囔道：「電視裡那些高智商冷血女神不都是這樣嗎。」

  顧寒：「……」

  雖然但是。

  顧染跟高智商應該不是很沾邊。

  至少如果換做他的話，絕對不會把這些記錄放在家裡。

  對真的關心這些記錄的人來說，家裡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不過這話他沒有說出來。

  「沒關係。」

  寧雨欣忽然說：「染姐和陸家傑肯定能平安醒過來，我肯定。」

  顧寒心裡生出一點好奇：「為什麼這麼肯定？」

  「那我問你，你真的從沒察覺過顧染有些不對勁嗎？」

  「……我知道。」

  寧雨欣撇撇嘴。

  「我就知道。」

  「但是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只是……」

  「只是你知道，雖然顧染可能和她表現出來的性格不同，但她不會傷害我，也不會傷害身邊的人，對嗎？」

  顧寒張了張嘴。

  默認了。

  沒錯。

  他感覺得到，顧染不是那種變態型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