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回過神。
將陷入恐慌和懷疑的女鬼給一張符拍暈了。
然後定了定神。
仔細檢查起了床上小女孩的狀況。
她來得及時。
這小女孩被陰氣入體的狀況並不嚴重。
寧雨欣小心翼翼地用永明火將她周身陰氣全部祛除，然後打開了房門。
「已經沒事了，今年別再讓楠楠靠近溪水、水塘這種陰氣重的地方。注意休息，還有這個。」
她拿出一包符灰。
「這東西化在糖水裡，每日喝上一碗，半個月後就能徹底痊癒了。」
「唉喲。」
中年婦女激動地把符灰接了過來。
看著床上明顯臉色好了許多的女兒，整個人已經是淚流滿面：「是是，謝謝寧大師，謝謝。」
王叔將一個背簍遞過來，裡面裝著幾隻鮮活的野味：「道長，我們家沒什麼積蓄，這你先拿著，需要多少錢，我們之後立刻補上。」
寧雨欣擺擺手。
「王叔，你還不知道我嗎？這一背簍東西就夠了。」
她咧嘴一笑：「再說了，清靈觀就靠著你們大家供奉香火了。對了，臨近中秋，陰氣越重。還要拜託王叔提醒一下鎮上的大家，暫時遠離山河水源。唔，我之後會開山門，大家可以上山來求一些符紙的香灰拿回去鎮宅。」
「好，多謝寧道長了。」
「不客氣。」
寧雨欣笑著將背簍背上：「不打擾你們一家人了。」
說完，她一手拉著被符紙拍暈的女鬼，離開了這裡。
上山路上。
女鬼醒了。
她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抵抗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看著山下的方向，像是在思考什麼。
寧雨欣停了下來。
解開了女鬼身上的束縛。
女鬼有些意外。
她看著寧雨欣的臉：「我知道你，你是山上的小道士。」
寧雨欣：「……」
如果這位沒死。
也就比她大個三四歲。
更何況她只要不做出那副批頭散發的怨鬼模樣，依舊看得出她模樣清秀，是一張相當稚嫩的面孔——畢竟她死的時候才十六。
寧雨欣嘆了口氣。
「你差點兒害死了一個孩子，但是我念在你並未得逞，而且害人並非你的本意，我不會平白無故地收了你。所以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女鬼在原地飄了會兒。
卻沒回答寧雨欣的問題。
「我爸媽他們怎麼樣了？」
寧雨欣掐指一算。
「唔，四年前離開了這裡，現在在縣城裡為了你弟弟的學業夜以繼日地打工，不過你弟弟天賦不太行，估計能上個大專了事。過得算是不好不壞吧。」
女鬼沉默了一會兒。
「是嗎，我還以為他們沒了我會過得更好呢，呵呵，哈哈哈！」
寧雨欣：「姑娘，我知道你心裡存著怨恨，如果你要去找自己家人報復，我也不會攔著，只要不鬧出人命，隨便你折騰。但站在一個中立的角度，我還是想勸你一句，放下吧。」
「憑什麼？」
「他們不把你當親人，難道你自己也不把自己的處境和未來放在心上嗎。一旦你對生人出手，罪孽就會記在你的功德簿上，之後下地府去，要用加倍的時間和痛苦去償還，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
寧雨欣靠在路邊的大石頭上。
望向山下已經零星亮起來的燈火。
「當年因為你身死，你爸媽為了賠償那傻子家提前給出的錢財，幾乎把家底給賠乾淨了。現在他們在縣城裡也是如老鼠一般活著，三天兩頭吵架，日子過得並不順遂。對他們來說，生活已經是苦難了。」
「人在做，天在看。報應二字並非戲言。夏生生，你既然有獨自跳水尋死的勇氣，又何必害怕再重新開始呢。去轉世吧，我在地府那邊還有點兒人情，可以將你這次的行為勾銷過去。憑你功德簿上的記載，下輩子，你肯定能過得很幸福。」
女鬼——夏生生沉默了很久。
「真的嗎？」
她的聲音里染上了小心翼翼的哭腔。
寧雨欣直接將一塊染了香灰的木牌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鬼若沒有足夠的力量，是不能碰到實物的。
但這塊木牌卻穩穩噹噹地掛了上去。
似乎材質十分特別。
「戴著這個，地府的人會好生安置你的，放心。」
片刻後。
女鬼的身影逐漸化作煙塵，消失了。
「謝謝。」
寧雨欣在原地呆了會兒。
天已經黑透了。
她想了想，卻沒有回山上，而是沿著山路走到了山腳附近的溪流。
轉了好幾圈。
她停下腳步。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河谷地帶。
被一整個夏季的雨水充盈過的溪流從山上蜿蜒而下，帶著山間特有的沁涼。
兩邊的鋸齒草和十日香花在晚風裡搖曳著，風中是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氣。
就是這裡了。
寧雨欣喃喃著停下腳步。
眼前和她在夏生生記憶中看見的場景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她看不見那條仿佛從天上垂下來的漆黑河流。
她試了幾種辦法。
最後發現：似乎除了陰魂視角，其他任何人都看不見。
寧雨欣走到近前。
越往前走，就越能感受到一股陰寒滯重的感覺。
就仿佛整個人陷入到了冰冷的沼澤中似的。
幾乎連呼吸都開始不暢起來了。
「啪嗒——」
她再往前一步。
永明火忽然在她身周燃了起來。
隱隱燒成了一個結界，正在抵禦著什麼。
寧雨欣眉目凝重。
這是護主。
她駕馭永明火以來，遇到的險境也不能說少了。
但永明火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主動冒出來的。
足以說明現在處境的危急。
眼前一幕讓寧雨欣確定了：她在夏生生記憶里看見的並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可是這到底是什麼，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寧雨欣對整座清靈山全都了如指掌。
這裡也不例外。
她無比肯定：自己上一次回來的清靈山的時候，這裡還是一切正常。
要說發生了什麼變故的話……
她抬起下巴，看向山頂。
也就只有那山洞裡的存在了。
它已經在開始影響人間了嗎。
寧雨欣皺起眉頭。
轉身回了山上。
她直接去了書房。
靈川還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