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順著山路往下。
清風習習。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用餘光掃了一眼跟在身後的一臉死相的陸家傑。
「我說傑寶，難道你昨晚也通宵了？不就是出門接一下染姐嗎，你這跟去上刑似的。」
陸家傑整個人都萎靡了。
不是通宵勝似通宵。
聞言他狠狠瞪了寧雨欣一眼：「你還說，要不是你坑我，能有這回事嗎？」
「我不吭你也不妨礙染姐來度假，我可提前警告你，染姐這次假期很短，就五天，完事就要進組了。到時候你是想見也見不著，別搞人心態，對自己誠實一點，懂嗎？」
陸家傑：「……大師，你說話好像路邊婚姻中介的大媽啊。」
「呸，你才大媽。我青春無敵美少女！」
陸家傑上下打量她一圈。
這女人臉沒得說。
奈何她一點珍惜自己羽毛的意思都沒有。
一回道觀就是襯衫短褲外加要扎不扎的長髮，手裡還得搖一把破破爛爛的蒲扇。
天可憐見。
他見過城裡那些大媽穿得都比她時髦。
也就顧寒那小子能從這位這一身里看出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感來。
雖然陸家傑嫌棄的眼神很明顯。
不過寧雨欣相當欣慰。
「對，就要這種視染姐之外的美貌如糞土的精神，放心，我到時候肯定給你說好話。」
陸家傑咬牙：「你閉嘴吧！」
兩人下到山腳處的小鎮。
寧雨欣在附近的威望很高，走一路就被喊了一路的大師。
兩人只好選了個稍微僻靜點兒的地方。
沒等五分鐘。
群里就傳來了消息。
顧染：【圖片】快到了。
寧雨欣點開圖片一看。
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她眼珠一轉。
看著陸家傑那副既期待又有些害怕的慫樣，在心裡嘆了口氣。
還得靠她。
她拿出手機。
裝模作樣地「餵」了幾聲。
「啊，這麼著急嗎？好好好，這就來，錢？小事，有空了來道觀里給我家祖師爺上個香就成。哎呀，野味怎麼好意思，哈哈哈，好，那就多謝王叔了，我馬上到。」
她掛了電話。
在陸家傑鄙夷又警惕的目光中一攤手：「鎮子裡有個客戶，跟陰魂有關，十萬火急。我看染姐很快就到了，你帶她去道觀里吧，等我晚上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真的嗎，我怎麼覺得你是想跑呢？」
「說什麼呢傑寶，人命關天的事情哪能開玩笑？」
寧雨欣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我看好你。」
遂揚長而去。
陸家傑：「……」
「嗶嗶——」
寧雨欣剛剛離開，就響起了鳴笛聲。
陸家傑猛地一扭頭。
就看見那輛無比熟悉的紅色超跑穩穩噹噹地停在了他面前。
車窗搖下來。
車裡的冷氣和顧染那張濃烈臉一起撲面而來，將剛才還滿心打退堂鼓的陸家傑給釘在了原地。
顧染：「等我呢？」
陸家傑心說廢話嗎不是。
實際上：「嗯，你帶了行李嗎？」
「後備箱。」
陸家傑正要往後去。
「等會兒。」
顧染將鼻樑上的墨鏡摘下來，指了指身邊的副駕駛：「先過來幫我個忙。」
「什麼？」
「家裡鑰匙掉到座駕底了，我今天穿的衣服比較緊身，彎不下腰。」
「真是的，都說了開車的時候要穿寬鬆的。」
陸家傑一邊碎碎念，一邊無可奈何地上了副駕駛。
他彎下腰：「下次注意這點兒，你……唔！」
他一句碎碎念沒念叨完，整個人已經被揪著領子按在了副駕駛上。
緊接著，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
顧染穿得很薄。
一瞬間幾乎讓陸家傑產生了種肌膚相親的錯覺，他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顧染微微往上抬了下巴。
將車門一關。
充盈的冷氣迅速過濾掉了他後背的熱汗——取而代之的是冷汗。
顧染在他耳邊一笑。
然後直接自下而上地吻住了變成人柱的陸家傑。
他腦子裡霎時間一片空白。
寧雨欣遠遠地看見陸家傑上了顧染的車。
又低頭看了一眼顧染單獨發給她的消息：想辦法讓我跟他單獨相處，一個名牌包包。
「嘖嘖，染姐真是的，我像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咱倆這交情，談什麼錢財啊。」
她一邊喃喃著，一邊把最近看中的一款包包的牌子、顏色和款式發了過去。
還附上一句：「祝順利。」
做完這一切，她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轉身往鎮上走去。
半個小時後。
寧雨欣來到了鎮上邊沿的一處靠水人家。
穿著無袖汗衫的中年男人一看見她，跟看見了救星似的，連忙迎了上來：「寧道長，您可來了，快幫我看看楠楠！」
說著將她往溪邊的土屋裡引。
寧雨欣加快了腳步，同時用安撫的語氣緩緩道：「別著急王叔，既然我來了，就不會讓楠楠有事的。」
她說要來鎮上做業務。
居然還真不是騙陸家傑的。
溪邊的建築是個圍著一個小院子的三間土屋。
寧雨欣和王叔徑直進了中間的堂屋。
一進去。
她就聞到了一股說不出的腥氣。
就跟一個人的嘔吐物在高溫下被發酵了兩個小時的味道一樣。
若是平時，她要驟然聞到這股味道，指定能當場吐出來。
然而此刻，她只是極輕地皺了下眉頭。
表情幾乎沒什麼變化。
幾乎要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嗅覺產生了什麼問題。
王叔抱歉地看過來：「楠楠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不停地嘔吐，一開始吐的還是食物，後來，後來……寧道長，您自己看吧。」
不用他說。
寧雨欣已經看見了。
小小的房間裡。
床上躺著個瘦瘦小小的女孩，七八歲的模樣。
臉色慘白，整個人一副虛脫的樣子。
她嘴邊一片漆黑，從嘴角一直延伸到床沿，再到擺在床邊的木桶。
木桶里全是漆黑粘稠的液體，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味。
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那些液體竟然在「動」，仔細一看，是其中有漆黑的細長蟲子在不停地翻滾。
那液體本來是偏黃的。
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太多，才讓那液體乍一看像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