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了一些資料，人血牽連人的命格和精神，如果力量足夠，可以通過一滴血，控制整個人，名為厭勝。」
顧寒的聲音微微泛著冷。
「你這麼放心地把寧寧留在清靈觀，是因為知道那些人不會傷她性命，對嗎？」
道羽：「……年輕人，你很聰明，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
「顧寒，回顧的顧，寒涼的寒。」
「唔，好名字。」
道羽從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裳兜里拿出十幾塊算籌灑在辦公室里的天價沙發上，一邊撥弄著一邊問：「我可以相信你嗎？」
「那要看是什麼事。」
顧寒沒上當：「如果是跟寧寧的安危有關，我覺得自己應該比你更可靠。」
「噗，哈哈哈！」
道羽灑脫一笑。
眼角墜著的陰霾頃刻間消散了。
仿佛這個答案答在了他心上一樣。
顧寒：「……」
讓一個男人高興，他可沒有這個想法。
「你說得基本沒什麼錯，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告訴雨欣。」
顧寒皺了皺眉：「我要自己判斷。」
「也好。」
道羽頓了一下，說：「雨欣是特別的，她的死劫是命中注定，不可轉圜。」
顧寒放在桌上的手倏地抓緊了：「你什麼意思？」
「別著急，死劫雖然不能避免，但並不代表她就會死。你這麼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顧寒深吸一口氣。
將驟然動盪起來的心緒以無可比擬的自制力壓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寧寧的死劫是封印幽冥的關鍵？」
「沒錯。」
道羽：「你不是我輩中人，所以可能不知道，死劫千千萬，能引動天雷的卻極為稀少，那是上天對一個生靈最高的懲罰，九雷轟頂是最客觀的描述，天雷之下，一切生靈都將灰飛煙滅。」
「雨欣的死劫恰好就是天雷，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顧寒擰起眉頭：「寧寧做錯了什麼？」
「不，最讓人費解的是：她什麼都沒做錯。」
道羽再次嘆氣，整個人仿佛已經成了個嘆氣葫蘆：「一年前封印鬆動，未明燈滅，沒辦法，當時只有讓雨欣將永明火引入體內，成為新的未明燈，鎮住封印。不瞞你說，當初將雨欣帶回來，我的確是想著用她來完成封印。」
「但我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
「……什麼意思？」
道羽將一塊方形的算籌撥到了邊沿，頭也不抬地說：「那天以後，雨欣身上就出現了問題。以我們這行人的視角，她突然變成了『罪人』。」
「一夕之間，身上多了一重天雷死劫。功德簿上也再存留不下任何功德，一點小小的失誤，比如走在路上踩死一隻螞蟻，都會成為銘刻在功德簿上的惡行與罪，生生不息。」
「這樣的人，不僅這輩子，下輩子，不對，往下再數十生十世，她都會一生坎坷、死於非命。」
顧寒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
「不過倒也不用想那麼多。」
道羽緩緩道：「如果死劫落下，她可能不會再有轉世投胎的機會了。」
「你們這麼多人，就把她推出去當這個擋箭牌？」
顧寒的聲音里蘊著冰冷的火氣。
道羽沒有反駁。
也無力反駁。
將永明火引入寧雨欣體內，讓她延續封印的人的確是他自己。
說自己沒有想到這個後果，什麼都不知道……這也太賴了。
顧寒深吸一口氣。
指尖已經將手心給掐得泛白了。
但他依舊保持了冷靜：「解決辦法是什麼。」
道羽投去讚賞的目光。
嘴上卻說：「你為什麼覺得我有解決的辦法？」
顧寒已經不想再跟他玩猜謎遊戲了。
「難道你外出遊歷，找尋神隕之地的消息，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嗎。」
「沒錯。」
道羽眯起眼睛。
沙發上的算籌已經有了結果。
「神隕之地有能改變寧寧境況的東西，對嗎。」
道羽將算籌收了起來。
「你猜得很對，永明火是上古神物，我們原本的想法是讓它暫時棲息在雨欣身體裡，之後再尋求別的辦法來延續封印。」
「但是後來發生的一切讓我們始料未及，我覺得你說得對，蒼生重，但一人也重。沒道理讓雨欣一個人為了封印付出自己的全部。」
他悠悠道：「當時我還發現了一件意外的事，永明火不是把雨欣當做一個暫時棲息的軀殼，而是認她為主了。」
顧寒勉強壓下了心裡的焦急。
「什麼意思。」
「上古神物一般來說不會認凡人為主，無論天賦如何。因為這東西看的終究是血脈，但事情就是發生了，所以我猜測，雨欣身上可能遺留有特別的血脈。」
顧寒挑眉。
「神物認主，只有一種可能，那個人身上有古神血脈。我們考據了許多古籍，認為最有這個可能的，是洛神。」
顧寒聽明白了。
「你們覺得寧寧是洛神後裔，所以如果能在神隕之地找到洛神遺留下來的某樣東西，就能破除她身上的死劫？」
「嗯。」
「笑話，你、裴清洄，還有藏在暗處的不知道是誰的人，這麼多人，就為了留寧寧一條命？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道羽按了按眉心：「你不相信也正常，事實上正如你所說，這個組織里只有我和裴清洄兩個人尋找神隕之地是為了救雨欣一條命。其他人……是為了喚醒洛神。」
「洛神沒死？」
「神明隕落，人間必定生異景。洛神作為古往今來唯一一個凡人之軀成神的稀有存在，如果隕落，那異景必定是全世界範圍內的。」
「但組織里的人調查了前後幾百年，各種歷史的蛛絲馬跡都沒放過，卻沒有找到任何這種大規模奇景存在過的痕跡。雖然理由有些牽強，但從結果上來看，洛神並未隕落，而是沉睡在了某處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顧寒對洛神的存在不感興趣。
「神隕之地到底有什麼？」
「神格，也就是神之心。」
道羽道：「組織里的人想用它來喚醒洛神，徹底消滅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