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頭裡被關了數日,鬼影女俠原本快要散架的身子凝實了不少。
黑漆漆一團濃霧上竟然顯出了一張蒼白染血的小臉。
少女清秀,但左臉上被劃了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眼睛到下巴,整個人像是被當頭砍了一刀。
血不要錢似的往下滴,很快就染紅了一片青石台階。
寧雨欣在那台階上抹了一把,只摸到了幻影:「女俠,你給我放恐怖片呢,快得了吧,變成了鬼,還真把自己當貞子了,塑造什麼形象呢?」
鬼影:「……」
她在身上尋摸尋摸,掏出幾枚古錢幣來,就地擺了個聚陰陣,然後將碎掉的冷碧石丟了進去。
鬼影身上一陣霧氣涌動,這次現出來的形體更多。
「你是誰!」
鬼影脫口而出,說完自己也懵了一下。
似乎驚訝於自己能發出聲音了。
寧雨欣沒回答她的問題:「我算過,陳毅手下亡魂一共五條,其餘四個要麼是被鬼差拘走,要麼八字過輕,被陳毅身上的煞氣攪散……只剩你了。」
鬼影的聲音跟隔了兩層水膜,還經歷了礫石打磨,又難聽又空洞,聽得人寒毛倒豎。
「你想做什麼?」
「是這樣的。」
寧雨欣搓了搓手心,嘿嘿一笑:「我借了你幾次力,但如果沒有我的冷碧石,你也早就魂飛魄散了,所以咱倆的帳一筆勾銷。我就是想問問,女俠入地府輪迴辨生平功過的時候能不能提我一句,替我攢點陰德,我來年清明給你燒紙上香去,怎麼樣?」
鬼影:「我不去,我要看著陳毅死!」
「唉,你圖啥呢。」
寧雨欣規勸起來:「徹底查實案情外加走一套司法流程,就算最後判了陳毅死刑,到執行那日也得是一年起步了。你是怨魂,在人間多停留一日,就損一分神智,到時候化作惡鬼被人收了去,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鬼影惡狠狠地瞪著她:「我不在乎。」
「得,就猜你會這樣說,行吧,那我不管了。」
鬼影:「……」
她在原地踟躇片刻,寧雨欣果真沒有要攔她的意思。
她要走。
「但我得提醒你。」
鬼影頓住。
寧雨欣的聲音悠悠的,裹在山風裡,仿佛帶了暮春的氣息:「如果在人間這段時間你傷了無辜之人,立刻會被鬼差找上。那個時候,陳毅會怎麼樣就沒人管了,說不定他會逃脫刑罰,逍遙餘生呢。」
鬼影靜靜聽完,隨後如一陣霧氣,被山風吹散了。
台階下的聚陰陣被寧雨欣隨手撥亂,而中間的冷碧石碎片已經不見了蹤影。
鬼影眨眼出現在縣城警察局。
正要往裡,霧氣組成的身體上忽然閃過一道翠綠的光。
碎掉的冷碧石重新排列組合了一番,變成一朵翠綠的七瓣花,花葉如竹,精緻剔透。
冷碧石溫柔地落下,貼在了鬼影血跡斑斑的手腕上。
鬼影盯著那首飾看了半晌。
通紅眼眶裡盛滿的怨恨仿佛被那翠綠的光沖淡了,驀地閃過一道水光。
可鬼魂哪來的眼淚呢?
人都死了,橫遭不幸的怨憤誰來替她平,只能是她自己罷了。
鬼影抓住那朵花,穿牆進了看守所。
「唐春,二十一歲,十歲的時候她爸在工地上出意外,死了,母女倆打了兩年的官司,只拿到了五萬塊錢的賠償款。高一那年她媽得了糖尿病,靠透析活命。」
「唐春是個爭氣的,一邊打零工補貼家用一邊讀書,高考考了個全校第五,上了重點大學,大四……去年年底因為成績優異、作品新創,被一個有名的科技公司看上了。」
「被殺害的那天剛剛簽了高端人才合同,拿了錢,準備回家將她媽送去省城大醫院治病……唉,可憐。」
陸家傑沒形象地坐在台階上,在電腦上打開一個文件夾,裡邊蹦出一堆編了碼的照片。
他輸入「唐春」的名字,多餘的照片便被清空了,文件夾里只剩下兩張圖片。
「我這有遺物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寧雨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躺在槐樹底下曬太陽:「我看那玩意兒做什麼,倒是你,陸大律師,黑警察局內網犯法知不知道?」
「顧寒說你感興趣啊……有沒有常識,哪家黑客能黑進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