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一怔。

  隨即又飛快地冷靜了下來。

  「哦？」

  他冷冷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身為所謂的神侍者，為什麼還要留著我這樣的禍害，不是動手除掉我，反而還辛辛苦苦加上一道所謂封印。我不信是你有什麼慈悲之心。」

  小衡卻冷笑起來：「我憑什麼告訴你，一看見你就渾身不舒服。上輩子指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留你一條命已經算是好的了。」

  顧寒取下眼鏡。

  按了按眉心。

  沒了鏡片的阻攔。

  他那雙漆黑的眸越發深邃，幾乎要涵蓋過厚重的夜色。

  「你的那位『大哥哥』距離徹底甦醒還差一線吧，我可以幫你。」

  「什麼？」

  小衡似乎跟聽見什麼笑話似的：「就你？你一個卑賤鬼身，怎麼可能撼動大姐姐留在這裡的封印，而且還有上次那個道士留下來的火焰加固過。我說這位……公子？你是不是真的看我這么小，覺得我很好騙啊？」

  顧寒一言不發。

  抬起手。

  下一刻。

  小衡猛地抬起頭。

  眼神驚疑不定地看過來。

  整個碑林匯聚的靈氣都在涌動，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往上揚。

  連帶著藏在碑林中的封印都被這「潮水」沖刷得產生了些許動搖。

  這點動搖雖然小。

  卻貨真價實。

  不過這點動搖很快就被寧雨欣留下的永明火給鎮住了。

  顧寒拿出引渡鈴。

  晃了晃。

  於是連那蠢蠢欲動的永明火都安分了下去。

  「如何？」

  小衡看著他的眼神終於變了。

  她狠狠皺起眉。

  「天生的鬼身怎麼可能有這種力量，你到底是誰？」

  顧寒：「……」

  這個問題他也有點想問。

  不過既然這妖怪都主動這麼問了，看來在她這應該是得不到什麼答案了。

  他不動聲色。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能力完成交易。現在你願意說說了嗎？」

  小衡沉默片刻。

  終究還是妥協了。

  「你想要知道什麼。」

  「目的，你們為什麼必須要在現在復活，目的是什麼。」

  「說了你也不相信，大姐姐離開之前說了，不久以後，人間會遇到一次巨大的劫難，那個時候如果她還沒回來，就讓我們去一個地方。」

  小衡大約晃了晃雙腿。

  目光變得沉靜了下來。

  「時間快到了，大姐姐還沒回來，但我們必須要完成當年對她的諾言。」

  「時間快到了……什麼時間？」

  「空明谷開放的時間。」

  這是個陌生的名詞。

  不過……

  顧寒將從椀一那得到的坐標說了出來：「是這個地方嗎？」

  小衡眼裡第一次出現毫不掩飾的訝異：「你怎麼知道？」

  果然。

  又是那所謂的神隕之地。

  如果這位隕落的神明和小衡口中的「大姐姐」的確是同一個存在，那基本實錘這就是洛神。

  洛神早在幾百年前就知道了自己會隕落，而且連地方都提前想好了。

  卻又讓自己的追隨者在幾百年後去神隕之地做什麼。

  總覺得是在謀劃些什麼。

  「這個地方現在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了。」

  顧寒：「你所謂的時間快到了，是不是指兩個月之後。」

  小衡沒說話。

  但越發不掩飾的驚訝已經說明了一切。

  時間一樣。

  看來神隕之地的打開時間是固定的。

  顧寒眉心抽了一下。

  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神隕之地的確是一切的起源，也可能是一切的終點。

  那裡的確藏著一切事情的謎底。

  小衡的聲音將他拉回來：「你還沒說，這些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大姐姐也把事情告訴你們這些凡人了嗎？」

  這話顧寒還真不好回。

  他們都是從神秘組織那裡得知這處神隕之地的存在。

  媒介是裴清洄。

  如果說洛神是在幾百年前消失的，倒是恰好跟那神秘組織的前身微妙地合上了。

  這是巧合？

  還是陰謀。

  偏偏顧寒從來不信巧合。

  「這件事說來很複雜，之後我會告訴你原委，你們那位『大姐姐』可告訴你們，讓你們去神隕之地做什麼了嗎？」

  「神隕之地……」

  小衡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她忽然抬起手。

  在半空中寫下了一串看不懂的符號。

  那些符號一落下。

  她整個人都萎靡了不少。

  但柔和的綠色光芒亮起來。

  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行古文字。

  顧寒曾經跟著寧雨欣學過一點，勉強看出來了這句話的意思：神隕之時，往生而立。

  什麼意思？

  小衡怔怔地看著那行字。

  神魂不知道已經飛到了什麼地方去。

  半晌。

  她忽然將那行文字收了起來。

  轉身往碑林里走去。

  「等等。」

  顧寒一皺眉：「你不希望我現在履行承諾嗎？」

  小衡轉過身來看他一眼：「你會嗎？」

  他神色淡淡：「我會的，但是我需要你立下一個血誓。」

  片刻後。

  碑林里閃現一道白光。

  眨眼寂滅。

  大約半個小時後，顧寒一步一步地從鶴歸園裡走了出來。

  大門附近，保安和工作人員都站成了一排。

  又是好奇又是心驚膽戰地看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大半夜的來這濕氣重的園子裡閒逛，顧總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格外蒼白了，像是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

  先前和他搭過話的保安連忙關切地湊了上來：「顧總，您這是怎麼了，要送您去醫院嗎？」

  「不用。」

  顧寒抬手擋開了他。

  微沉的眸光在眾人當中掃過。

  「人都在這裡嗎？」

  「啊？」

  保安不明白為何有此一問。

  但老闆發話不敢不回，連連點頭：「是是，保證聽從顧總的命令，沒人往園內靠近一步。」

  顧寒微微垂眸。

  「知道了，回去工作吧，明天放假三天。這裡不需要有人守著，工資照給。」

  「誒，多謝顧總！」

  還有這等帶薪休假的好事！保安高興壞了，嘴都快咧歪了。

  忙不迭地說了一連串的吉祥話。

  顧寒高冷地一點下巴。

  獨自上了車。

  揚長而去。

  車剛剛開出去。

  孫秘書的電話就進來了。

  「老闆，確實有，剛才那些工作人員裡面往外有五通電話，其中四通都已經排除嫌疑，只有一個，無法追溯身份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