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一皺眉。
她想過神隕之地藏著的東西肯定跟洛神有關。
畢竟能存續到近代的神明不可能還有別人。
但她的確沒想過神明隕落過後連神格都還能留下來。
神格存在,神明就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隕落。
換言之。
神格不滅,神明不死。
可如果沒死,洛神憑什麼放著自己的神格不要,把它丟在一個地方不管不顧。
難道這世界上還有能夠讓一位神明無可奈何的情況出現嗎?
退一萬步說。
就算洛神現在真的還沒死,神格依舊存在。
那你得到了神格,難道洛神還能不知道?還能放任別人把自己的東西吃了?
說到底,這就是個悖論。
除非洛神被困住了。
或者洛神自願把自己的神格讓出來。
就算這兩種情況都是成立的,你一個惡鬼覬覦神明之心,不要命了?
就算給你,你敢用嗎。
寧雨欣怎麼想怎麼覺得不靠譜。
「前輩,你這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的,我肯定是信不了,不過很感謝您告訴我神隕之地有什麼,如果到時候真的發現了神格,那我可要好好漲一番見識了。」
「我知道你現在不信我。」
雲遊緩緩道:「我有辦法讓你相信。」
「哦?」
寧雨欣還真來了興趣:「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在這之前,我要跟你再立一個血誓。我告訴你,你要幫助我獲得神格,到時候咱倆一人一半。」
「哦,那算了。」
寧雨欣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血誓這種東西雖然能約束雙方,但它的判定完全就是看運氣,看天命。
稍不注意就會被鑽空子。
當初在安寧村,李如葦就想跟她玩文字遊戲,然後被她反過來利用,給他賞了一套灰飛煙滅套餐。
上次跟椀一那小屁孩定血誓。
又是弄得元氣大傷,差點兒又因為貧血進醫院。
這個雲遊更是個老狐狸。
之前的血誓清晰分明,定得很死,這才不好利用。
但是聽聽他剛才說的話。
就寧雨欣腦子裡就立刻爆出來好幾種鑽空子玩死她自己的辦法。
簽這種血誓就是自殺。
雲遊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皺了皺眉道:「血誓可以由你來定,我保證遵守。再說了,你難道就不想得到神明的力量,站在所有人的頭上?你現在可是個生人,有大好人間去享受,從此整個人間沒人能與你為敵,你比古代那些帝王還要自由,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做什麼也沒人敢攔,難道這不好麼?」
寧雨欣蹭了蹭下巴:「聽起來還不錯,不過……」
她掃了雲遊一眼。
「那你呢,難道你尋找神格不是為了自己成神?結果有人要跟你平起平坐……哦不對,你終究是陰魂惡鬼之身,要受陰陽法則的束縛,在人間的影響力不可能比我大。怎麼你辛辛苦苦修煉兩百年,就為了給我作嫁衣?嘖。」
她後退了一步。
「我說前輩,你不會看上我了吧?不好意思,我對您不感興趣,不約。」
雲遊:「……」
這女人這張嘴真是讓人吐槽無能。
他咬咬牙:「人間歸你,地府歸我。」
「噗。」
寧雨欣沒忍住笑出了聲。
閻王爺在雲遊言語間已經被卸任了。
「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不。」
寧雨欣搖搖頭:「我相信,正因為相信你說的話我才更要拒絕。前輩,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當什麼神明的。冠絕天下,無敵於眾人,這有什麼意思?比我吃一頓好的更快樂嗎?要真統治世界了,我恐怕會被累死,不累死也得無聊死。」
「再說了。」
她眯了眯眼睛,語氣嚴肅起來:「地府是往生人追尋新的希望的地方,不是什麼你三言兩語間就能拿下的籌碼。我說前輩,如果你真的是抱著成神的想法去找神隕之地,我祝您成功。」
「不過在此之前,麻煩稍微老實一點。」
頓了頓。
她眉眼一彎,笑了起來:「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雲遊深深地看她一眼。
「你天賦異稟,命格撲朔迷離,生來就註定不能平凡一生。」
「多謝誇獎……」
「你有沒有想過,能遇到我也許也是命運註定,你和神隕之地,和我說的那些,也許天生就有不可分隔的關係呢。」
寧雨欣一愣。
「還有時間,你隨時可以改變主意。」
雲遊說完,身形一閃,消失不見了。
寧雨欣在原地默然片刻。
搖搖頭。
然後提著燈往出口處走去。
在她離開後。
林間的霧越發濃重。
清冽的月光分明從竹梢落了下來,卻穿不透這詭異的霧。
方才那塊無字碑前。
一隻蒼白瘦削的手從墓碑後的土層里鑽出來,一把抓住了無字碑。
忽然。
石碑上一閃而過一道火焰光華。
光芒將那手燙了一下似的。
那隻手又猛地縮了回去。
卻發現那火焰並沒有傷害自己,只是默默地閃爍著——那是寧雨欣剛剛拍在石碑上的地方。
蒼白鬼手猶豫了一會兒。
又默默縮了回去。
林間的霧漸漸消失,火焰熄滅,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寒一抬頭。
就看見竹林上方盤旋著一道紫色的氣息。
但在持續了一瞬,就立刻消弭於無形。
他皺了皺眉。
耳朵一動,聽到了腳步聲。
寧雨欣提著燈從林間走了出來。
「咦?」
寧雨欣看見顧寒相當驚訝:「你剛才不是說顧氏那邊有事嗎?」
顧寒一把將她拉過來。
將她渾身上下都打量了個遍,確認沒有受傷後才說:「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來這裡。」
「誒,打住。」
寧雨欣說:「我進去之前可是告訴你了的。」
顧寒咬了咬牙:「你可沒說自己是來調查的,要不要再看看你給我發的消息?」
「……這個嘛。」
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她給顧寒發的消息是:待得悶了出去走走。
「等等。」
寧雨欣想到什麼似的:「你怎麼知道我是來調查的?」
頓了頓。
「你看到什麼了?」
「嗯。」
顧寒的目光飄到林子上空。
「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東西,你那邊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