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她。
寧雨欣恍然大悟。
當時她之所以去安寧村，還就是因為這小女孩。
只不過當時她看到的顧音塵生平形象跟眼前大相逕庭，那是十足十的小太妹一個，煙燻妝、超短裙。
仿佛一個活在十年前非主流時代的叛逆少女。
雖然見過顧音塵的魂體，但不巧的是：寧雨欣對鬼的臉有點臉盲。
不管是丑得驚天地泣鬼神的，還是漂亮得令人神魂顛倒的，對她來說都沒啥區別。
沒辦法。
陰魂動不動就缺胳膊少腿，偶爾還蹦個眼珠子。
要是對他們的臉敏感的話，還活不活了。
豈不是天天都活在恐怖片現場。
所以她很快就把顧音塵這個人給拋到腦後去了。
現在再看見。
不是。
怎麼跟她之前看到的差別這麼大？
顧音塵嘟起嘴唇。
想到了什麼，又連忙老老實實地做出了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嗯，安寧村的事情表哥已經告訴我了，請一定要收下。」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中氣十足。
不經意間透露出了本性。
救命之恩的禮是必須得收的。
否則牽連的因果就大了。
沒辦法。
寧雨欣只好收下這東西，掃了顧寒一眼。
後者解釋道：「不關我的事，她本來就在舞會的邀請名單上。」
言下之意。
不是他安排的。
但看著顧音塵對他那麼害怕，實在是有點讓人難以信服。
顧音塵看了看這兩個人，有些無措地說：「那我先走了。」
顧寒輕輕點了點下巴。
「等等。」
寧雨欣叫住了她：「把你的手給我看看。」
顧音塵渾身一僵，顫抖著手腕給她伸了出來。
嘖。
寧雨欣忍不住有點鬱悶。
她看起來這麼嚇人嗎。
這麼怕她做什麼？
寧雨欣低頭在少女的手腕上用指腹輕輕劃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暖意從她的指尖滲了進去。
將顧音塵有些惶恐的心情略微撫平了。
「唔，魂魄融合得還有點問題，你這段時間是不是經常做噩夢？」
顧音塵睜大眼睛。
雖然沒說話。
但這反應已經說明一切了。
「沒事，是正常的，我剛剛替你補了一下，之後你應該不會再做噩夢了。不過經過這件事，你的體質會減弱許多，以後要注意規律作息、保持鍛鍊。」
一想到這姑娘大半夜跟著人出去鬼混的模樣。
她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別熬夜，熬夜小心鬼來找你。」
這句話帶了點開玩笑的性質。
結果寧雨欣一抬頭。
竟然發現小姑娘的眼眶紅了。
登時嚇了一跳。
「誒你幹嘛，我的力氣沒這麼大吧？」
不帶碰瓷的！
顧音塵紅著眼眶嘟囔著說：「我媽都沒這麼說過我。」
寧雨欣：「……」
哈？
「姐姐你真好。」
哈？？
顧音塵一抹眼角：「原來我的那些噩夢都是假的，姐姐你真的是個好人，我知道了，不會再犯過去的錯誤了。」
不是你明白什麼了？
「等會兒，你做的什麼噩夢？」
「就是姐姐你……一口一個魂魄，還大笑著把我撕成了兩半，站在屍體上哈哈大笑……這種。」
寧雨欣：「……」
難怪一見到她靠近就渾身僵硬呢。
這人做噩夢不夢李如葦那貨真價實的惡鬼，夢到她這麼人見人愛的美少女道士是什麼毛病。
不過看著顧音塵有些惶恐的小模樣，也生不起來氣。
「行了行了，知道了，玩去吧。」
「哦。」
大約是靈魂的縫隙被永明火修補好了，顧音塵的語氣莫明開朗了不少。
雖然「哦」了一聲。
卻沒挪動腳步。
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色自始至終沒什麼變化的顧寒。
「寧姐姐，你跟我表哥是一對兒嗎？」
「……為什麼這麼問？」
「剛才我在門外遇到米瑤了，她一進來就打聽我表哥的消息，我騙她說表哥現在在開會，她可能去斗室那邊了。」
呃。
寧雨欣擰了擰眉頭：「所以呢？」
顧音塵附耳過來，小聲說：「如果寧姐姐對我表哥有想法，我肯定是支持你的，到時候我幫你把米瑤引來。」
寧雨欣無言以對。
怎麼現在的高中生都這麼早熟。
一天天的心眼子倒是多。
寧雨欣嘆了口氣：「不用，而且我跟顧……顧總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啊？」
顧音塵明顯露出失望的神色。
「顧音塵。」
「啊，是！」
顧寒一出聲，這小姑娘立刻老實了，連脊背都下意識挺直了幾分。
「我跟她還有正事要談。」
「哦好，你們慢慢聊。」
顧音塵連忙遠遁而去，一點兒不帶猶豫的。
寧雨欣看得嘆為觀止。
「我記得幾個月前這位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兒頭，以一己之力攪亂整個學校的混世魔王。怎麼一眨眼變樣了？」
「生死之間走過一遭，要還是那個不成器的模樣，她也不配你費勁救回來。」
「這話過分了啊，什麼配不配的，廣大無辜人民群眾的性命，能救肯定是要救的。再說了，我又不損失什麼，那時候丟的一點兒血也早補回來了。」
嘴上這麼說。
她拆顧音塵送來的盒子倒是格外起勁。
只希望不要再是甜點之類的東西了。
打開盒子過後。
她一愣。
那是一塊玉牌。
大拇指大小，用紅繩穿了。
玉牌瑩潤，紋刻看上去十分古老，乍一看，像一朵團團綻放的杜衡花。
寧雨欣心裡一驚。
顧寒也「咦？」了一聲。
有些意外。
「你知道這是哪來的嗎？」
「哪來的……這本來就是我的。」
「什麼？」
寧雨欣皺起眉。
看著她的表情，顧寒也意識到這玉牌可能有什麼不對：「怎麼了？」
寧雨欣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清晰地看見這玉牌上面縈繞著一些深藍色的絲線。
絲絲縷縷，悄然又輕盈地落在上面。
這是寧雨欣此前從未見過的東西。
她輕輕將放了上去。
那些藍色的線感受到了什麼似的，紛紛迎了上來，卻沒有對她產生任何傷害。
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重逢。
「咚——」
寧雨欣耳邊響起來一道巨大的聲響。
她猛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