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姑娘居高臨下地投下一眼。
正想說話，目光在落到顧寒身上的時候瞳孔一縮。
寧雨欣：「別怕別怕，這是咱們老闆，衣食父母。」
陳姑娘：「……」
她不需要什麼衣食父母。
「那小子沒事，就受了點皮外傷。」
寧雨欣湊到病床前一看，頂流小子雖然臉色有點蒼白，但果然除此之外一切指標正常。
身上也沒有纏著什麼不詳的氣息。
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她拉過來一把椅子：「說說吧，陳姑娘。」
陳姑娘又把自己吊了會兒，目光微微出神，像是想到了什麼。
她微微側過頭，像是在仔細檢索自己的記憶：「剛到別墅的時候，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我忘記那是什麼了，不過應該跟我還留在人世間的原因有關吧。」
旁聽的顧寒微怔。
聽起來，這位陳姑娘不太記得前塵往事了。
寧雨欣點點下巴：「然後呢。」
「氣息在那個叫袁國生的人身上，但他身邊沒有任何鬼氣。我本來想去查一查，沒想到他跟你是同行，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封住了我的一部分力量。」
「我沒辦法對外傳訊，也暫時失去了替你照顧那小屁孩的力量。只能提醒他一下，說這個人有問題，讓他主動聯繫你來解決。」
陳姑娘說到這裡，似乎是終於吊累了。
一個翻身，落到了顧寒身前一米的位置，和他打了個照面。
顧寒眼底一片波瀾不驚。
分明清清楚楚地映入了陳姑娘駭人的身姿，卻筆直地越過了她，關注著寧雨欣的一舉一動。
「咦，居然不怕嚇。」
顧寒寒眸微沉。
寧雨欣簡直快要給這位大無畏的女俠跪下了，連忙打圓場：「都說了別惹我老闆，這讓你交代事兒呢，還不快滾過來！」
「嘖。」
陳姑娘撇撇嘴：「你這麼著急這男人啊，床上躺著的那位也沒見你這么小心翼翼的。」
寧雨欣：「……」
果然。
陰魂這種東西就不該長嘴！
原本神色不虞的顧寒聽了這話，微妙地被哄好了。
他溜達到寧雨欣身邊，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也不說話。
寧雨欣：「……顧老闆，你不睡覺了？」
這位跟她不一樣，那可是真的連著兩晚上沒合眼了。
顧寒心情頗好：「小事，習慣了，你們說。」
「是啊，你操什麼心，這人一身鬼氣，睡覺睡多了對他才不好。」
「從現在開始你再多說一句跟我問的問題沒關的事，就別怪我出爾反爾了。」
「你！」
寧雨欣磨著牙回瞪回去。
半晌。
陳姑娘敗下陣來，翻了個能把眼珠子拱出去的白眼：「所以你到底想問什麼。」
「接著剛才的說。」
「還能怎麼說，你這傻小子就被人坑了唄。要不是我在，估計早被那些劣質倀鬼給禍害了。」
「所以頂流小子的確是袁國生親自抓走的。」
「嗯。」
陳姑娘不耐煩地點了點下巴。
寧雨欣卻緩緩皺起了眉：「那頂流小子留在衣櫃裡的符是怎麼回事。」
「符？」
陳姑娘愣了一下，然後緩緩扣住了太陽穴——一點沒留手，指甲直接嵌進了皮肉，濕噠噠的血順著她的臉留下來。
她仿佛是攪了攪自己的腦漿：「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吧，記不清了。」
寧雨欣眯了眯眼睛。
「那你還記得頂流小子被抓的場景嗎？」
「嗯，那個人送來的食物。因為我之前提醒過那小子，他沒吃。緊接著屋裡就開始出現倀鬼，我一個沒注意，那小子著了道，被弄暈了。然後被姓袁的帶進了這裡的地窖。還挺高級，裡邊好多酒。」
這不太對。
寧雨欣皺了皺眉。
柜子里的符籙百分百是頂流小子留下的。
陳姑娘一直在他身邊，怎麼會注意不到？
而且……
「你看見過一個梳著鞭子的小女孩嗎？」
顧寒忽然開口問。
小女孩？
寧雨欣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來：對，顧寒剛剛到別墅的時候就說看見了一個扒在窗口的小女孩。
但她看不見。
要麼是這隻鬼太弱，要麼……
寧雨欣一怔。
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她猛地抬頭看向陳姑娘。
陳姑娘不知什麼時候忽地愣住了。
「小女孩」三個字仿佛在她眼睛裡醞釀起了一場別人看不見的風暴。
陳姑娘覺得腦子裡有什麼呼之欲出。
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可她無端覺得：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對的。
她冥冥中察覺到：自己就是為了這個人才在人世間逗留這許久，可是為什麼？那人到底是誰，她有什麼見過……
這些已經統統想不起來了。
「叮——」
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道清脆的響聲。
像是銅器輕輕撞擊在一起。
一根針一樣，輕輕扎在了她晃蕩不休的理智上。
陳姑娘被這陣刺痛拉回了現實，對上了寧雨欣平靜的雙眼：「我……」
「陳姑娘，你聽我說，我需要你幫一個忙。」
寧雨欣看了一眼日期。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七月十五。
應寧雨欣的要求，別墅里昏暗一片，所有還留下來的人都被轉移到了一樓。整個二樓都空了下來。
寧雨欣站在樓梯口，一邊在心裡算著時辰，一邊若有所思地敲著手腕。
顧寒和陸家傑都在她身邊。
「我說大師，你這又是要做什麼法，我怎麼覺得這有點瘮得慌啊。」
陸家傑蚊子似的嗡嗡地喋喋不休：「今天是七月十五，是傳說中的鬼節吧。這裡等會兒不會竄出好多鬼魂吧。」
寧雨欣的思緒生生被他打斷了。
顧寒非要跟來她阻止不了。
沒想到陸家傑也非得死皮賴臉地過來見世面。
見世面還這麼吵，她翻著白眼無語道：「鬼節是農曆七月十五，這算個什麼鬼節。再說了，就算是鬼節，人家陰魂都是冤有頭債有主，怎麼，你做過什麼虧心事，這麼怕被鬼找上。」
「哦，那就好那就好。」
陸家傑直接無視了她的陰陽怪氣，長舒一口氣後又覺察出不對了：「那，不是為了鬼節，你在這神神叨叨地算什麼時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