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骨灰

  陸家傑:「就是燒剩的骨灰會由殯儀館自己處理的意思,樂園那邊的承諾是會給逝者一塊安眠之地,只要交個幾百的押金,後續就不需要家人操心了。」

  陶程眼皮一跳,直覺這不是什麼好的處理方式。

  果然,陸家傑繼續說:「其實就是在公共墓地買下一塊來,然後將骨灰往裡填。一個人燒剩的骨頭渣子能剩多少,一塊墓地夠填下不知道多少人了。唔,從他們帳上的流水來看,到目前為止,他們反反覆覆營業了小十年,用的還是同一塊墓地。」

  一邊的孫醫生差點兒聽吐了。

  醫者仁心。

  因為職業的關係,他無論是對活生生的生命還是對遺體,都懷著崇高的敬意。

  雖然知道人死後,尤其是火化後只剩一堆無機物。

  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他忍不住問:「難道他們就不怕那些家屬前去祭奠嗎。」

  寧雨欣看他一眼。

  這眼神莫明讓孫醫生有種自己問了個相當愚蠢的問題的感覺。

  陸家傑嘆了口氣:「F市算二線城市,近年來更是土地稀缺,一塊普通的陵園墓地能賣出上萬的價錢。幾百塊,包了喪葬費和墓地費,孫醫生以為那些家屬不明白這其中的貓膩嗎。」

  孫醫生愣了片刻。

  繼而不說話了。

  倒是陶程全幅精力都在案子上:「你的意思是,陳夕也被袁國生送到了樂園?」

  陸家傑點點頭,將資料遞給了他。

  「他登記的是假身份,但是這個人給樂園工作人員的印象很深刻。因為他西裝革履,一身名牌,一看就是不缺錢的人物。卻偏偏來樂園這種地方。」

  袁國生臉色微變。

  「當時他送來的人……據他自己說,是他的女朋友。那是六月十七號的事情。火化過後,骨灰原本被暫時保存在樂園殯儀館。但就在七月初八的時候,樂園忽然接到了電話,讓殯儀館的人將骨灰下葬入墓地。」

  「女……女朋友?」

  陶程的關注點有點奇怪,他睜大眼睛:「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寧雨欣幽幽地說:「陶警官,事實上,我們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陳夕是個男人。她在這個城市沒有身份,也沒有朋友,羅永昌和咱們這位袁先生可能是她唯二接觸比較多的人。」

  「但和羅永昌見面時,陳夕一直都是『全副武裝』的模樣。而袁先生。」

  寧雨欣看向臉色難看起來的袁國生:「你在這其中又扮演著什麼角色呢?」

  「胡,胡說八道!」

  袁國生深吸一口氣,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之色,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壓了下去:「什麼意思,難道就因為我去過那個什麼樂園殯儀館,就能給我定罪了?再說了,你們剛才自己還說了,沒有監控,沒有身份登記,就憑藉一個工作人員的所謂證詞,你們憑什麼說那個人就是陳夕!」

  寧雨欣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問:「你喜歡畫畫嗎?」

  「哈?」

  袁國生冷笑:「你現在已經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嗎?看來的確是太晚了,大家都開始說夢話了。」

  寧雨欣卻沒有接他這句乾巴巴的玩笑話。

  她睫毛微抬,看著袁國生道:「因為某種原因,我一直在找一本畫冊。我有一種直覺,找到那本畫冊,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哦?那你找到了嗎?」

  「就是因為沒找到,我才覺得困惑。」

  寧雨欣蹭了蹭下巴:「我看過從你,哦不對,陳夕房間搜出來的所有東西。房間裡除了書本和基本的生活用品,基本已經沒什麼東西了。手稿和之前的原稿批註都被放在保險柜里,沒什麼異常。」

  「我甚至問過,那些參考書籍裡面有沒有關於繪畫的書。結果是沒有。」

  陶程:「……」

  不是。

  他真的是刑偵隊隊長嗎,為什麼這些事他一點都不知情?!

  顧寒沖他點頭示意,不咸不淡地解釋了一句:「為了查清真相,我求助了省廳一位警局的老前輩,放心,流程合法合規。」

  陶程:「……」

  哦。

  他算是明白這一伙人的通行證是怎麼來的了。

  既然流程沒問題,陶程也不是那死板的人,他轉而問道:「什麼畫冊,跟案子有什麼關係?」

  寧雨欣笑了笑:「是一樣我覺得可能跟陳夕有關的東西,不過……也只是猜測。」

  袁國生冷哼一聲:「我對畫畫沒興趣,還有,沒有你說的那種畫冊。陳夕也不是什么女人,到底要我說幾遍!」

  「別激動嘛,我之前也不知道這件事啊。」

  寧雨欣淡定道:「所以我拜託人去查過了,陳夕沒有任何身份登記,在這座城市裡也沒有任何來往的親人。她就像個活生生的幽靈,生活圈子就花樓區這麼一小塊。如果她有什麼珍重的東西,除了放在家裡,還會放在哪裡呢。」

  「我都說了,沒有那種東……」

  「然後我想到了。」

  寧雨欣不急不緩地打斷了他:「既然是畫冊,有沒有可能是跟相關的地方有關。托警察叔叔的福,我們查了過去足足一整年陳夕的行蹤。她大部分時候都呆在花樓區自己的住處,除開日常生活,主動走出去的情況一共有兩次。」

  「一次是去了火車站,想要買票,不過最後她沒有成功。這很正常,一個沒有身份的人怎麼可能買得了票。還有一次,她去了一個兒童畫展。這個兒童畫展相當冷門。」

  「警察去調查的時候發現這次兒童畫展其實是幾個有錢人家,為了自己孩子的畫作展出,聯合起來舉辦的。舉辦之前,也曾經面向社會徵收過兒童作品。這是去年九月發生的事。」

  袁國生瞳孔一縮:「不,不可能!我沒去過那種地方。」

  顧寒淺淺抬眸:「袁先生,聽人把話說完是基本的禮貌,所有高素質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

  他口中的「高素質」三個字仿佛一根針,扎得袁國生臉色微微一白,剛才還氣焰囂張的他竟然真的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