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羅永昌被帶到了樓下醫務室。
現場則被警察給圈了起來，閒雜人等不能靠近。
寧雨欣和顧寒則被趕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同跟過來的還有中年警察，和另外兩個眼生的警察。
「我姓陶。」
「陶警官好。」
寧雨欣從善如流地打了招呼，適時地露出擔心神色：「剛才那是怎麼了，羅老師是不是又發病了？」
陶警官鷹隼般的目光盯住了他們：「又？我聽說你們是今天才來的花樓區，了解情況很迅速啊。」
寧雨欣給顧寒丟了個眼神：怎麼辦，你的警察朋友懷疑我們呢。
顧寒一臉無所謂。
「陶警官，我們的確是提前調查過才來的，事先已經和貴局報備過了，您現在貴局的備用出勤系統上應該能查詢到我們倆的資料。啊，當然，前提是您的權限夠高。」
陶警官瞳孔一縮。
雖然滿面狐疑，但還是就地打了個電話回警局。
不到五分鐘，那邊的查詢結果出來了，並且給陶警官附上一份詳細的資料——寫了寧雨欣和顧寒來幹嘛的。
陶警官將那資料翻來覆去看了兩遍。
要不是印章正確，電話那頭的人是他熟悉的人，他百分百不能相信：警察找來的所謂「幫手」，是兩個道士！
其中一個還是有道士資格證的那種。
陶警官眯了眯眼睛。
感覺自己的眼睛可能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妨害。
看了第三遍後。
他不信也得信了。
「行了，別搜了。」
「老大？」
那兩個年輕小警察震驚地看過來。
陶警官——陶程，語氣不善地說：「這兩個人沒有問題。」
寧雨欣連忙道：「誒不用搞特殊待遇，該搜搜，你們放心，我還不放心呢，萬一我這房間被人裝了什麼東西怎麼辦？」
「老大？」
陶程擺擺手：「那就繼續。」
頓了頓，他的目光在寧雨欣和顧寒中間游移，似乎是在找主事人。
顧寒這人已經成了精，沒等人家開口，先一步指了寧雨欣：「這位是我們道觀的資深道士，陶警官有什麼話問她就行。」
寧雨欣：「……」
你什麼時候變成我們道觀的人了？
「寧雨欣，寧小姐。」
「是。」
陶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既然你們是派來的『增援』，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你們比警察到得都快，是提前知道羅永昌會出事嗎？」
「我給他算了一卦。」
寧雨欣相當認真地說：「卦象上說，羅老師今晚恐怕會遇到災禍。我今天下午還留了一枚古錢在他的房間，就是為了防止他出事。看來是奏效了。」
其實因為羅永昌的命格和頂流小子牽到一起去了，這件事又聯繫上了他的命中大劫，所以整個別墅里的人命線都亂了。
她只能看個大概。
具體的卻算不出來。
否則也不需要費勁巴拉在這扮演「柯南」了。
陶程：「……」
他還相當不適應這種形式的問話。
這叫他怎麼繼續問下去？
默然片刻，他撿了客觀的事實問：「你們到的時候，羅永昌的房間就是那樣嗎？和你們下午在這的時候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有哦。」
寧雨欣看向顧寒。
後者將那隻錄音筆拿了出來——這麼一會兒，也不知道他從哪掏出來的證物袋，仔細地把錄音筆包好了。
「我們到的時候，這東西架在書架上，已經應該錄了很多內容。」
「這麼……」
「這是照片，和我拿證物時候的視頻。」
顧寒把自己的手機一併交給了陶程。
陶程：「……」
他一句「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隨便亂碰」被噎在胸口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難受極了。
顧寒緩緩道：「我勸你們儘快聽一聽裡面的內容，比抓著我們兩個問要有用得多。我這有做過加密的電腦，不會泄露信息。」
陶程猶豫了一下，立刻同意了。
幾個人戴上耳機。
經歷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靜默。
耳機里忽然傳來了雜音。
緊接著就是羅永昌語無倫次、飽含驚嚇的喃喃聲。
忽然。
一道像是被扼喉的響動過後。
羅永昌的聲音逐漸清晰了起來。
「——我說，我都說，我的作品都是從別人拿抄來的……」
戴著耳機的兩個警察齊齊愣住。
緊接著，羅永昌進行了長達十分鐘的自我懺悔。
半個小時後。
寧雨欣終於徹底明白了羅永昌那些爆劇作品到底是怎麼寫出來的。
跟他們一開始猜測的差不多。
的確存在一個代筆人，在羅永昌的口中，這個人叫：陳夕。
陳夕呢，雖然天賦異稟，寫出來的故事引人入勝，而且文采斐然，格外吸引人。
但這個人卻對劇本有非同一般的執念。
奈何他能寫故事，落實到劇本的時候就會變得相當平庸。
這大約就是上天對天賦者的限制吧。
恰好這個時候，羅永昌注意到了這個天才。
兩人一拍即合。
不過兩人合作的第一部劇本即將面世的時候，羅永昌起了貪念。
他忍不住想：劇本歸根結底，其實是陳夕的心血。
只要有故事在。
就總會有能看得出其中價值的人。
甚至不需要任何人把故事編成劇本，各種娛樂公司上趕著要有潛力的IP。
如果讓人知道，他羅永昌只是個「中譯中」的工具人，他很快就會被取代。
總之因為無聊的嫉妒心。
羅永昌把劇本作者一欄上，陳夕的名字劃掉了。
嘗到了甜頭過後，他越發不能捨棄這份榮譽和尊崇，漸漸的，他就真把自己當做了人人景仰的「羅老師」。
再也沒自己寫出過劇本。
直到陳夕主動提出要在永夜微火的劇本上署名。
羅永昌才陡然從名利的幻夢裡清醒過來。
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偷來的。
他猛地意識到：他有八位數的存款，在京城的市中心有一套價值不菲的房屋，眼下這座別墅以及整個仿佛他後花園的花樓區……這些切切實實的東西，其實都是空中樓閣一般的存在——只要陳夕這個人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