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昌有些渾濁的眼珠微微一動，聲音里竟然帶出幾分激動來：「大師？能捉鬼嗎。」
寧雨欣立刻發揮自己的神棍本色。
對著羅永昌好生推銷了一番自己的驅鬼促銷表。
然後就眼看著這位不知道為什麼憔悴得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的半百老人眼神緩緩地冷了下來。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算了，我不需要。」
「咦，為什麼？」
一邊的小眼鏡默默捂臉。
別說羅老師了，就連他聽了寧雨欣這番「推銷」，也覺得她像個騙子。
這樣的，羅老師能信才是真的見鬼了。
寧雨欣清了清嗓子：「咳，先不說這個，聽羅老師這意思，難道是見過鬼？」
羅永昌去打開袋子的手微微一頓。
「什麼鬼不鬼的，我不知道。」
「說說唄，別看我這樣，其實真的挺靠譜的。沒準我真能幫得上忙。」
「是啊。」
小眼鏡也在一旁幫腔：「羅老師，你不是很煩惱嗎，既然是劇組花力氣請來的，肯定有過人之處，連警察們都願意放寧大師進來呢。」
羅永昌聽到前半句話神色稍緩。
一聽到「警察」兩個字，神色又冷了回去。
哪家道觀的「大師」會受警察歡迎？
受警察歡迎的，要麼是警察內部人員，要麼就是「水貨」。
小眼鏡渾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還在言辭懇切、喋喋不休地替寧雨欣勸說著。
顧寒湊到寧雨欣耳邊，光明正大地說起了悄悄話：「寧大師，你人緣不錯。」
寧雨欣：「……不好意思，就是這麼人見人愛。」
「不會是對你不懷好意吧。」
她扯了扯嘴角：「想像力豐富啊顧總。」
這兩個人在那竊竊私語，雖然已經盡力壓低了聲音，但當著人面說悄悄話，再怎麼說也跟隱秘二字扯不上關係。
羅永昌和小眼鏡：「……」
不是。
這兩人是以為別人聽不見嗎？
「哼，我這沒有需要大師幫忙的地方，你們還是去別處問問吧。」
「誒，別啊。」
眼看好容易得來的見面機會要被顧寒搞崩，寧雨欣連忙道：「那至少，你說說自己遇上了什麼怪事吧。」
羅永昌木然地看她一眼。
用眼神詢問：憑什麼？
顧寒冰泠泠的目光掃過去，嘴角卻挑起了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羅老師這話問得沒道理，剛才這位小兄弟不是說了嗎，是警察放我們進來的。」
言下之意。
警察的人詢問情況，你敢不說？
羅永昌：「……」
沉默片刻後，他沉著臉問：「你們想知道什麼？」
寧雨欣頓了一下，發現有些時候好言好語可能反而不那麼好，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那一類。
有顧寒鋪路，接下來的事情順利了很多。
雖然看起來不太情願，但羅永昌還是把自己遇到的怪事簡要說了一遍。
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總覺得身邊有人。
那個人時時刻刻縈繞在他身邊，一直在他耳邊跟他說話。
攪得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覺。
不僅如此，他還總會看見一些特別恐怖的場景。
女人的頭髮和指甲、糊滿牆的鮮血和各種獵奇場面。
每次他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久而久之，就神經衰弱了。
「久而久之……」
寧雨欣眨了眨眼睛：「羅老師不是進入劇組後才開始遇到怪事的嗎？」
羅永昌面色一凝。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再要往回找補也明顯不行了。
他只好不情不願地承認：「的確不是從進入劇組過後才開始的，不過這幾天更嚴重了而已。」
「哦，既然羅老師認為是劇組影響了你的身體健康。為什麼不乾脆離開劇組呢？反正劇本已經完成，就算老師不在，也不會影響劇組工作吧。」
羅永昌冷哼一聲：「不可能。」
他的聲音里透出絲絲縷縷可怕的偏執：「誰都別想讓我離開劇組！」
寧雨欣曲起指尖，輕輕地在胳膊上敲了敲。
她沒多說。
「還有什麼想知道的，趕緊問，下午我沒時間，要抓緊時間修訂劇本瑕疵，等結果出來拍攝工作也要繼續了，沒時候再陪你們玩。」
「哦對了。」
寧雨欣裝作沒聽出這位大名鼎鼎編劇話里的火氣，一臉淡定地說：「這個劇本……可以給我們看看嗎？」
「你說什麼？」
顧寒替她補充了一句：「我們進來之前就已經和警方簽署了保密協議，在這裡的一切見聞都不會帶出去，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們可以立刻草擬一個保密合同，正好樓下就有警察，省了找公證的時間。」
他把羅永昌的台詞全搶完了。
羅大編劇張了張嘴，愣是沒說出話來。
最終不耐煩地一指門邊的書架：「永夜的劇本在第二個書架，第三層，那個盒子裡就是。隨便你們看吧。小袁。」
小眼鏡連忙應了一聲。
「今天是不是荀醫生值班？」
「是啊。」
「走吧，去找荀醫生聊一聊。」
小眼鏡有些愣：「可是您還沒吃……」
「吃飯也要看對誰，別廢話了。」
「……是。」
小眼鏡偷偷朝寧雨欣投來抱歉的一瞥。
她搖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
羅永昌起身：「除了劇本和書架上的東西，別的東西別亂動，否則別怪我告你們偷竊！」
說完，這個脾氣有些古怪的老頭兒丟下他們，揚長而去。
小眼鏡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了，看起來還試圖解釋了幾句。
等人走後。
顧寒不客氣地關上了門，房門一閉，他靠住半個書架，淡淡道：「怎麼樣？」
寧雨欣撐起下巴：「只是憑剛才聽的那一嘴，羅永昌遭遇的應該的確是倀鬼。但是有些奇怪。倀鬼雖然殺傷力不強，但長期被糾纏作祟，生人也受不住。如果他早就遭遇了倀鬼，怎麼會到這幾天才出現神智受損的症狀。」
她一攤手：「有可能是他剛才撒謊了？」
顧寒搖搖頭。
「不像。」
「我也覺得。」
寧雨欣起身走到書架前，喃喃道：「他的害怕不像是假的，但即使這麼害怕也還要繼續拍攝工作，看來這劇本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