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吧。」
寧雨欣和顧寒的腳步聲迴蕩在別墅有些空曠的走廊上,帶了幾分急切。
剛才醫生的話還迴響在寧雨欣耳邊。
「雖然一直沒出來過,但是一日三餐送進去的飯菜都吃得乾淨,他的經紀人偶爾也會和他聯繫,肯定沒事。」
寧雨欣回想起那道發到自己手機上的簡訊。
忽然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樂觀。
片刻後,兩人停在了二樓靠左盡頭處的房門口。
寧雨欣沒有第一時間發出聲音。
她緩緩蹲下來,手指在門扉上按了按。
縫隙里吹來格外的陰涼的風,像是卷過了沉積的冰雪一般。
寧雨欣把顧寒往後推了一步。
指尖一彈。
兩枚古錢間摩擦出小小的花火。
那火花落到地上,不滅也沒有點燃昂貴的地毯,而仿佛是飄在了半空中,幽幽地貼地而行,滑翔一般擦著底部的門縫邊兒飛了進去。
顧寒被寧雨欣沒輕沒重地推了一把,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兒被推了個趔趄。
但他竟然也不生氣。
好整以暇地看著寧雨欣認真起來的側臉,像看著什么正在閃閃發光的珍寶一樣。
他靠在走廊對面貼了柔軟牆布的牆上,淡淡地問:「如何?」
寧雨欣等了會兒,抬頭看了顧寒一眼:「你戴上玉佩了嗎?」
「沒有,知道要來這種刺激的地方,戴上屏蔽器豈不是很不解風情。」
「嘖。」
她站起身,緩緩擰起眉頭:「沒有生人的氣息。」
「那就進去看看吧。」
「可是沒鑰匙……」
寧雨欣話音一滯,就看見顧寒小叮噹一樣從錢夾里摸出來一張磁卡。
他上前往門上一貼。
門鎖「咔噠」一聲開了。
「來之前找人查了劇組的人住在哪,提前做了萬能磁卡——這不是深入敵營應該做的嗎。」
寧雨欣無言以對。
顧寒推開門。
一股說不出的陰冷氣息迎面而來。
那不是空調冷氣的冷氣,而是另外一種更加沉重、冷澀的氣息。
房間裡面一片漆黑,一盞燈都沒開。
走廊里泄下來的陽光堪堪照亮了門口附近的一片區域,更深處卻像是陷入了某種泥沼之中。
黑暗中,一點螢火蟲一般的光亮飄在不遠處——是那點從古錢上漏下來的火焰。
不知道為什麼,火焰照不亮周圍。
除了那光點,依舊是一片漆黑。
寧雨欣攔住了要往裡走的顧寒,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像是觸碰到了什麼。
一陣疾風迎面吹來,倏地掠過寧雨欣耳畔,往門口吹去。
寧雨欣回首一腳踢上了門。
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貼上了一枚古錢。
那「風」迎面撞上古錢。
火焰見風就漲,,眨眼間將那那陣「風」給逼了回來。
寧雨欣面無表情地按亮房間的燈。
只照亮了一瞬,那電路就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然後齊刷刷撂了挑子,徹底沒戲了。
但僅僅一瞬的光亮,已經足夠寧雨欣和顧寒看清楚整個房間——沒人。
至少沒有活人。
床邊坐著個長發幾乎要卷到天花板上去的女鬼,看不見臉。
唯獨那頭髮相當「天賦異稟」,不知道是聯繫到了哪裡的血肉,每一根髮絲兒都在往下滲著血。
整張床幾乎全都被鮮血浸透了,濃厚的血腥氣潮水一樣撲面而來,簡直要把人溺死在裡面。
顧寒寒眸微微眯了起來。
似乎看見了什麼,想要往前走。
結果被寧雨欣一把抓住了手腕。
「能別亂跑嗎老闆。」
寧雨欣無奈了:「你身上沒有玉佩,就算鬼氣濃重,不至於被不知道什麼地方竄出來的東西奪舍,該受到的傷害也一點不會少。你是想讓我一個沒找回來又搭進去一個嗎?」
顧寒神色微微一動。
黑暗中,他緩緩勾了勾嘴角。
然後寧雨欣就感覺此人被她握住的手腕輕輕扭了一下。
寧雨欣以為他是懂了自己的良苦用心,這才將他放開了。
剛放開一秒。
她的手就被抓進了一個有些涼的手心裡。
寧雨欣:「……」
夭壽了。
顧寒這廝到底有多大的心才能在這種地方還不遺餘力地調戲人的?
顧寒壓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要是離開了你,可能會被什么女鬼帶走,這不是你說的嗎。」
她耳根不由自主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偏偏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年頭。
只是表白過就能這麼明目張胆了嗎?
寧雨欣頭一次對山下的世界產生敬而遠之的感覺。
她不再去管顧寒。
指尖輕輕一彈,方才螢火一般的火焰豆苗倏地竄高。
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然而那床邊的女鬼仿若未覺似的,任憑火焰從自己的頭髮開始燒,一動也不動,唯獨滲下來的鮮血越發濃稠。
乍一看,簡直像裡面還參雜了某些血肉組織似的。
看得人直犯噁心。
就在女鬼的頭髮要被燃燒殆盡,變成個不雅的禿子的時候。
女鬼腳下忽然灌起了一陣陰風。
那風冷得像淬了冰塊似的,就連古錢上飄搖的火焰都被壓低了一瞬。
這一瞬的時間,陰風直接竄到了窗邊——那窗戶上有條細小的縫隙,窗簾被風撩了起來,露出一線炙熱的陽光。
陰風倏地往縫隙里一鑽——然後像是撞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琉璃牆,猛地被撞了回來。
還不等這玩意兒調整「姿勢」。
寧雨欣手裡三枚古錢旋轉著,仿佛一個細小的環,將那肉眼看不見的陰風穩穩套在了裡面。
火焰升騰而起。
寧雨欣和顧寒耳邊齊齊響起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
那尖叫聲太過悽厲,簡直就像個活人貼著耳膜喊得聲嘶力竭似的。
與此同時,床邊的女鬼整個從中間炸了開來——她身體裡居然真是有血肉的,血肉自動避開寧雨欣,全朝著顧寒身上招呼去了。
寧雨欣眉頭一皺。
連忙拉著顧寒後退了一步。
一枚古錢落在二人面前,將那些殘肢和組織給擋了一下。
趁著這個機會,被三枚古錢圈住的陰風原地化作了一道輕煙,倏的消散了。
那些噁心的血肉也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