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房間內，陸家傑撐著下巴聽寧雨欣說完自己探聽到的東西：「那位大明星現在沒事咯，他自言自語……不會也跟你和顧寒一樣是陰陽眼吧。」
寧雨欣搖搖頭：「不是，他看不見一般鬼魂，應該是在跟陳姑娘說話。」
「就是那個，從安寧村出來的，沒頭髮的女鬼？」
「這話你最好當著她的面再說一遍。」
陸家傑回想了一下那位爪子能伸出五尺長的樣子，立刻打了個寒顫，連忙搖頭：「我說，咱們真要去見那個女鬼啊？」
「說什麼呢，是見我徒弟。」
寧雨欣往沙發上一癱：「話說傑寶，你啥時候變成我的固定小跟班了，怎麼我去哪你都要跟上？」
陸家傑神色一苦。
「你以為我想啊，遇到你之前我天天坐辦公室，踩點上下班，過得不要太舒適。現在跟著你每天都要加班，還經常撞鬼，顧寒那缺德的還不給我漲工資！」
他越說越氣，差點兒戳爛了鍵盤。
寧雨欣感受不到他的怨念似的，緩緩一抬手：「跟我說沒用，還是那句話，你找顧寒抗議去。」
「得了吧，他不會同意的。」
「為什麼？」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寧雨欣抬眼：「嗯？」
陸家傑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擔心你一個人到處拈花惹草，讓我跟著看著你啊。」
「哦，你不是男的？」
「對哦。」
陸家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不過轉眼，他又釋然了：「我跟顧寒什麼交情，他肯定相信我啊。」
寧雨欣眼神複雜地看他一眼。
難道不是因為顧寒也一眼看得出來你跟顧染就是妥妥的雙箭頭嗎？
她心累地閉上眼睛，擺擺手道：「得了，別在我跟前現眼了，趕緊滾，明天一早還要去劇組。」
陸家傑瞪她一眼：「不是你讓我來核對股權轉讓協議書的嗎！」
「哦，所以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顧寒既然說了，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不是這個意思，『文化城』項目也在F市，協議書里有沒有眼熟的名字？」
陸家傑一愣。
有些沒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眼熟的名字，啥？」
寧雨欣的胳膊移到了額頭上，她將眼睛艱難地睜開一條縫，像是已經睏倦極了，還扯出了一絲力氣來給他解釋一樣。
「『文化城』項目我看了一眼，也是影視行業的項目，恰好在F市。永夜微火在F市取景。」
「你不會想說劇組發生的怪事跟這個項目有關係吧？」
「不確定。」
寧雨欣眨了眨眼。
虹膜在暖黃燈光的映照下吸進了一團火焰般的光，莫名有些詭異。
「文化城」的項目在裴家手上的企劃里並不算特別扎眼的。
裴道鋒當時那麼猶豫，雖然有這是裴家進軍影視行業的獨木橋的原因，但其中也不乏做戲的因素。
是為了讓顧寒放鬆警惕。
以為自己已經讓裴家遭受重創，以此來及時止損。
寧雨欣這麼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她不相信顧寒看不出來。
然而顧寒主動提出了要這個項目，也沒有戳穿裴道鋒和米鼓那拙劣的把戲。
已知顧寒絕對不是個有便宜不占的聖人。
那麼他為什麼獨獨要「文化城」？
這個項目還那麼湊巧的在她即將要來的F市。
深入想下去。
寧雨欣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了。
不過到底是不是疑神疑鬼，確認一下就知道了。
陸家傑聽了她這番毫不掩飾的「小人之心」，瞠目結舌了半天：「你覺得顧寒在算計你？」
「我沒……」
「不可能！」
陸家傑語氣格外堅定，面上一片嚴肅：「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絕不會對你下黑手。」
寧雨欣嘆了口氣。
她也沒說顧寒是在算計她啊。
只是覺得顧寒在這件事上可能會另有安排。
不過這解釋還沒說出口。
就看見陸家傑低下了頭去，將協議書和「文化城」項目的企劃書一齊調了出來。
看那樣子，是要就地將這兩份資料徹底翻個底掉，以此來證明顧寒的「清白」。
寧雨欣相當無奈。
不過有個想要自己加班的「員工」，她當然沒什麼意見。
將毯子往身上一蓋，她自己先睡去了。
寧雨欣很少做夢。
做他們這一行的，因為靈感太強，呈現出來的夢境很多時候都會隱隱知道指代些什麼。
要麼是過去的經歷，要麼會預示著什麼。
但因為夢境太過不可控，很多時候指代出來的信息並不明朗，不僅沒有解惑的功能，還會干擾心智。
有時候運氣背點兒，恰好遇上陰魂在附近。
沒準還要被這些鬼怪在夢境裡大鬧一番，帶來的影響，即使是寧雨欣，也得恢復個十天半月才能徹底好過來。
要是一般人被陰魂入夢，最低也是半年的倒霉日子，嚴重的，精神失常而死。
但今晚不知道為什麼。
寧雨欣做了個夢。
那是一片荒蕪之地，天地都是陰沉的，一把一把的白色小圓花從她腳下無邊無際地蔓延出去。
她睜開眼睛就知道自己在做夢。
但試了試，沒能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寧雨欣就乾脆放棄。
反正做夢的機會難得，她就嘗試著在這個夢境裡尋找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信息。
一低頭。
她發現自己穿著一身長裙，那裙子是不像現代產物。
嘖，怎麼還夢到自己穿越了。
寧雨欣沿著花叢往前走。
遠遠的，看見了一條橫亘了整個視野的長河。
越往河邊走，白色的花越稀少。
那些柔軟潔白的花瓣貼在她的裙子上、裸露出來的小腿上，像是在徒勞無用地想要將她留在原地。
河水表面漆黑得像一面被塗了墨水的鏡子，半點波瀾未生。
但是有不知道從哪裡濺起來的水滴，輕輕地打在她裸露的皮膚上，冰涼刺骨。
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怨憤湧上心頭。
那一刻，無數負面情緒從河水中沖天而起，捲起來的浪濤將無處可逃的寧雨欣裹挾住，懷疑和怨恨占據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