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知道如此危險。
寧雨欣不會明知道陸家傑可能扛不住的情況下還要騙顧寒說不能換人。
結果顧寒敏銳得可怕,根本不信。
神奇的是,他竟然毫髮無傷。
現在他人看上去是虛了點兒,但只要神智沒受損,剩下的就只是休息幾天能緩過來的問題。
顧寒神色淡淡:「那看來我運氣還不錯。」
寧雨欣對這種運氣論者嗤之以鼻。
不過今天的結局,除了「運氣」兩個字,她也的確想不出別的解釋了。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
阿寬終於趕來。
他一言不發地將暈過去的「工作人員」拉走,又動作嫻熟地清理了現場痕跡:「老闆,還有別的吩咐嗎?」
顧寒按了按太陽穴:「我留在附近的東西去回收了,通知遊樂園裡剩下的人撤出去,別留多餘的痕跡。節目組那邊順其自然。」
「好的老闆。」
阿寬又在原地等了會兒。
顧寒抬起寒眸:「還有事?」
「啊,不,沒有了。」
阿寬連忙離開。
心裡有些樂。
哎呀。
老闆這是想二人世界嗎。
阿寬心裡一琢磨,原本要往遊樂園外走的腳步拐了個彎,轉去了摩天輪中控室。
寧雨欣休息了一會兒。
「老闆。」
顧寒看她一眼。
「還有糖嗎?別說,你那棉花糖什麼牌子的,味道真不錯,我回去的時候也買一袋。」
她剛才被顧寒一嚇,頭又暈了起來。
亟需糖分補充。
話說顧寒這種人為什麼會隨身帶糖,想不通。
顧寒撐著太陽穴,語氣淡漠:「路上遇見顧染了,她給的。你想要問她去。」
「啊……」
寧雨欣提了提心肝。
她這是戳了人家傷心事?
看著男人雖然蒼白,但是依舊格外養眼,甚至還多了幾分奪人心魄破碎感的臉,寧雨欣沉默了一下。
好巧不巧,顧寒確實是她喜歡的長相。
美人正是傷心時,剛才還是為了救她受的傷。
寧雨欣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有必要開口安慰幾句。
但搜腸刮肚,沒找出合適的詞語。
她只能暗戳戳地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怎麼一聲招呼不打地來H市了。」
顧寒有些虛弱地靠在椅背上,聞言稍稍抬起眼瞼看向她,眼神像帶了一把鉤子似的。
夜色里光怪陸離的燈火通過玻璃窗映在他臉上,散發著致命的魅力:「你想問的不是這個吧。」
寧雨欣:「……」
她愣了三秒鐘才聽見了顧寒的聲音。
不好。
寧雨欣有些不自在地蹭了蹭鼻子。
顧寒這張臉有些太對她胃口了。
剛剛她感覺自己十分可恥地心跳都快了幾拍。
「我跟顧染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
「啊?」
寧雨欣震驚地抬起頭。
那是哪種關係?
顧寒定定看她一眼,可能是人虛弱了,身上的壓迫感也自然而然弱了許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寧雨欣的錯覺,她仿佛聽見顧寒的聲音裡帶了幾分無奈:「你很有想像力。」
寧雨欣:「……」
「你見到顧染身上的陰魂了嗎。」
「嗯。」
寧雨欣問:「你想見見他嗎,他現在還在那枚黃符里。」
「沒有必要。「
寧雨欣聞言也不意外。
這爺孫倆的關係並不是普通家庭的「父慈子孝」。
從顧老太爺的字裡行間,她能猜出一些當年之事的端倪。
聽陸家傑說,顧家對怪力亂神的事情十分反感。
甚至身上帶塊平安符都會被認為是無能和膽小。
顧家家風如此,跟老一輩的人關係不可謂不大。
顧家老太爺顧闔年輕的時候是個雷厲風行的主,他自己帶了一身煞氣,也要去子女後輩們「堅強」。
在顧家,上至一家頂樑柱,下到幾歲小孩。
哭就是軟弱,控訴就是無能。
顧寒既不哭,也從不讓家裡人操心。
因為他自小天資出眾,做什麼都要比旁人快上一大截。
他幾乎生來就帶了別人無法企及的光環,八歲那年就修完了高中的全部課程,是個名副其實的天才。
比他那個眾望所歸的哥哥還耀眼百倍。
但這樣的顧寒有一個弱點:他能看見鬼魂。
陸家傑沒有細說。
但寧雨欣想像得到在那樣一個家族裡,一個小孩說自己能看見鬼會被怎樣看待。
據說顧寒曾經兩次被送進驚魂療養院。
做決定,下首肯的。
就是顧闔。
寧雨欣在心裡嘆了口氣。
算了。
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師父說了。
看命的人講究走馬觀花,不能細看。
一旦看進去了,記在了心裡。
那命數就會和自己牽連上。
這對一個人來說,太沉重,對對方來說,也並不尊重。
誰也不願意自己苦難狼狽的一面毫無保留地袒露在陌生人面前。
寧雨欣揉了揉膝蓋,覺得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於是說:「你如果改變主意了,就去找顧染吧,黃符在她身上。他會在黃符里存留三天時間,三天一過,就回歸地府了。唔,時間也不早了,等會兒導演要滿世界找人了,咱們走吧。」
顧寒沒意見。
兩人正要起身。
寧雨欣就聽見左手邊的擴音器響了:「請乘客不要起身、走動,注意安全。」
然後摩天輪的纜車車廂門就「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阿寬出現在不遠處,沖他們揮了揮手。
還朝寧雨欣比了個意義不明地大拇指。
寧雨欣:「?」
不是。
顧寒手下的都是傻子嗎?!
然而機器已經啟動,現在是想跳樓也不行了。
她徒手掰不這玩意兒。
原本黯淡的摩天輪被啟動,閃爍的燈光和音樂聲一齊響起來。
與此同時,纜車車廂內的燈光卻熄滅了下去。
被燈火映成夢幻顏色的夜空背景下,纜車緩慢地往高處爬去。
「陸家傑都和你說什麼了。」
顧寒顯得很淡定,他坐在寧雨欣對面,若無其事地扯起了話題。
仿佛要跟她閒聊。
寧雨欣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顧寒都不介意,她個打工人更沒意見了。
聞言她思考了一下:「還挺多的,誰叫你們家陸大律師是個話嘮。」
「我小時候的事也說了?」
「……這麼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