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現在的路黎沒比當年的他好多少。
安裝威亞之前,他還在武術指導老師的囑咐下默記著「放鬆放鬆,動用腰腹部的力量」。
安裝威亞以後,他只感覺一陣蛋疼,蛋疼中腦海里閃過「腰腹部」的關鍵詞。
他自信地挺直腰背一踢,然後「哎呦」一聲,四腳朝天,胳膊腿還下意識地撲騰了兩下。
看起來真的很像一隻被綁起來的小羊羔。
眾人:「……」
路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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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趕緊上前把他放下來。
江懷雪沒忍住笑了一聲。
她想到翁詠說過的段子。
某些考前臨時抱佛腳的考生,考試之前大念馬冬梅,考試之中寫下孫紅雷。
此情此景,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竇俊倢嘴角直抽抽。
「小路啊,怎麼你現在吊威亞還是這個樣子啊?」
路黎爆火的那部古裝劇是和竇俊倢合作的。
在那部劇的拍攝過程中,路黎就很不適應吊威亞,貢獻出了許多「待宰羔羊」式的造型。
竇俊倢還以為這麼久過去,路黎早就學會了呢,敢情和當初也沒什麼區別啊。
路黎大喊冤枉:「竇導,我後來一直拍的都是現代劇,也不需要再複習這東西啊。」
竇俊倢無奈:「你再多走兩遍。」
工作人員又重新給路黎安裝。
竇俊倢看一旁笑吟吟的江懷雪,提醒她:「你第一次演戲,之前沒上過威亞吧?」
連路黎這種吊過只是不經常吊的人都適應不了,新手就更容易出洋相了。
不過竇俊倢想,江懷雪好歹是女孩子,待會他可得讓路黎笑得小點聲。
江懷雪:「唔,我平衡性很好,竇導不用擔心。」
路黎修煉的等級不夠高,沒有掌握更複雜的功法和技能。
但她可是一個曾經御劍飛行的人,在半空中凌空飛幾下不算什麼。
竇俊倢半信半疑。
等路黎又吊了三次威亞,基本適應以後,讓江懷雪也上去試試看。
江懷雪接下來要拍的是紫衫在劇中的初次出場。
男主晏危和天元派弟子產生爭執,他的血驚動了紫衫。
明月出天山,滿城花盛開。
這段是夜景,江懷雪要吊著威亞從高降落,踩著花香,踏著月光而來。
城民紛紛行禮,天元派眾多的天之驕子也跟著俯首。
男主晏危發現,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的那群人,卻在這位來人面前無比謙卑。
在普通人眼裡,修仙者就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而這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在紫衫女子面前,卻表現得如此敬畏。
她讓晏危第一次深刻地察覺到世間頂級強者的地位。
她為晏危此後跌宕傳奇的一生,輕輕推開了一道門。
她也是晏危人生中見過的最美最強的女子。
紫衫與晏危的首次見面,帶給他的驚艷和震撼,影響深遠。
所以江懷雪這段戲很重要,她演出來的畫面必須要讓觀眾相信。
觀眾看完以後,覺得你確實有這麼美這麼強。
這是演員需要給出的信服感。
畢竟觀眾也不是傻子。
有些女明星,自己本身是清秀可人的長相,卻偏要接設定是艷若桃李傾國傾城的角色,這就是不匹配。
觀眾看了以後會質疑: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是天下第一美人?
這就是演員無法讓觀眾產生信服感了。
所以接下來要拍的部分,江懷雪演技的高低直接決定了劇情的合理性。
竇俊倢暗暗擔憂。
他都做好了得慢慢磨個幾天的準備。
卻見江懷雪隨著工作人員的操作,輕飄飄一揮手,衣帶當風,穩穩落了下來。
那種流暢熟稔的感覺,就像是在天上飛習慣了一樣。
竇俊倢:「……」
磨什麼磨,今晚直接開拍!
他看了看正在卸威亞的江懷雪,考慮了一會,打算拍個長鏡頭。
也就是一鏡到底,把整段劇情都拍完。
這種拍法雖然對演員的演技要求很高,但拍出來的效果最為連貫流暢,觀眾能從中感受到那種驚艷來。
等到晚上,果然是一個好天氣
明月高懸,繁星點點,周圍的布景和燈光都安排妥當。
竇俊倢招呼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啊!」
「三、二、一,action!」
飾演天元派弟子的人一把推倒路黎飾演的晏危。
「廢物!到了我天元派的地盤,你就要知道尊卑等級!」
旁邊的弟子紛紛勸他。
「師兄,罷了罷了,不過一介凡人,犯不著跟他計較。」
「大家都少說幾句。」
「等將來他徹底沒用了再收拾他,師兄且忍一忍。」
「他母親不過是私通魔族的叛徒,生下這低賤孽種……」
聽到有人提起亡母,晏危臉色一變,猛地抬頭:「閉嘴!」
「呦,小畜生,你橫什麼橫?」
「你跟誰大喊大叫呢?」
晏危的反抗讓幾個弟子更加不爽,推搡間,晏危撞上了某個人半拔出來的劍身。
鮮血流下,滴到路旁一朵半開半合的花上。
月光突然暗了暗。
武術指導老師大喊一聲:「走!」
全副武裝的江懷雪緩緩升起。
天際有星光閃爍。
原本在夜色中沉睡的花朵們競相綻開,大片大片地搖曳,遙遙看去,盛放如雲。
雲端盡頭,有人踏花而來。
花香與月色一同鋪滿人間。
又在這人來到的瞬間黯然失色。
長街上的人群嘩啦啦跪下。
「仙子!」
「紫衫仙子!」
山呼海嘯當中,天元派的人一改方才的怒色。
他們全都整理好表情儀態,向來人的方向行禮,齊聲道:「師祖。」
誰?
晏危茫然地仰著頭,遙遙望著那個紫衫女子降落。
烏泱泱俯首的人群中,他抬頭的姿勢與眾不同,來人立刻就注意到了他。
紫色的綢帶從天而降,用一種輕柔但不容拒絕的力道纏住晏危的腰,提起他飛越過眾人,往面前一帶。
晏危睜大眼睛,一聲驚呼尚未出口,先看清了來人的臉。
他短促地「啊」了一聲,頭腦空白。
晏危還是個少年人,紫衫與他差不多高,但看他的姿態仿若仙人垂臨。
她嗅著不明顯的血腥味,淡淡道:「你是木寒玉的什麼人?」
木寒玉是晏危已經去世的親生母親。
一提到她,晏危頓時警醒。
「你又是誰?」
但他剛被這人出現的大場面驚到,說話時底氣不足,顯得虛張聲勢。
身後聽到的天元派弟子怒道:「大膽!你怎敢如此對師祖……」
紫衫輕飄飄看他一眼,那弟子馬上住嘴,深深彎腰。
紫衫手指一抬,纏住晏危的綢帶靈活地褪去。
晏危這時才發現,那竟然只是一根時下女子流行綁於髮髻上的長款髮帶。
她道:「我是木寒玉的半個師父。」
晏危又是一呆。
他母親的師父?
「我、我是她兒子。」
紫衫沉默地打量他,看他全無修為在身:「你不曾修煉?」
晏危對「修煉」這個詞很敏感。
他就是因為不願意進什麼勞什子天元派才被這幫人押送去囚禁。
晏危梗著脖子:「不曾,我不想修仙,不管是什麼絕世功法,我都不修!」
紫衫沒什麼表情地應道:「哦。」
晏危一噎。
這個人的態度怎麼跟別人不太一樣?
紫衫平靜道:「我只是受到感應,沒有什麼絕世功法給你,不用說這麼多。」
「看在故人面上,如果你不想和他們走的話,我可以帶你離開。」
負責押送晏危這一趟任務的天元派弟子聽到這裡,忍不住上前一步:「師祖!」
紫衫的目光輕飄飄掃過去:「你有異議?」
不過一個眼神,來自頂級強者的氣勢便微微流露出少許。
那弟子打了個哆嗦:「弟子不敢。」
晏危哪還看不出來這個人的厲害,毫不猶豫道:「我跟你走!」
「咔!」
竇俊倢從監視器中抬頭,滿臉喜色:「過了!」
劇組人員們聞言都很激動,熱烈歡呼。
「哇!」
「路老師江老師辛苦了!」
「紫衫666!」
「師祖牛批!」
大家都是資深從業人員,知道什麼片段好拍,什麼片段不好拍。
這段全組人員都做好準備要重複幾遍的大戲,竟然一遍過了。
他們的工作量跟著少了,當然開心。
竇俊倢又帶著江懷雪和路黎看了一遍回放。
監視器里看比現場看的效果要驚艷許多,沒有一丁點瑕疵。
他滿意道:「行了,收工!」
路黎笑嘻嘻搭上他的肩:「拍得這麼順利,竇導不請我們吃宵夜嗎?」
竇俊倢驚訝:「上午坐飛機下午晚上拍戲,你還有力氣吃宵夜?」
「有人請客,我就有力氣。」
「我看你就是想趁經紀人不在大吃特吃吧?」
竇俊倢看了看時間,扭頭問眾人。
「都去不去吃宵夜?我請客!明天上午晚點開工。」
工作人員們紛紛應道:「去!」
「謝謝竇導!」
竇俊倢又道:「打電話問問酒店裡的人去嗎。」
他們拍夜戲不是所有人都在現場,沒戲的演員基本都在酒店休息,比如酈雪他們。
酈雪自從接連見了江懷雪本人和江懷雪的演技後,就怏怏不樂。
聽到副導演說導演請客吃夜宵,路黎他們都在,也沒心情過去湊熱鬧。
她敷衍地回答:「減肥呢,不去了,你們慢慢吃。」
放下手機,她咕噥道:「吃吃吃,最好吃成個胖子,我看你還怎麼美得起來。」
酈雪明天上午有戲,她打算關燈早點睡覺,好養足精神拍攝。
然而關了燈後,她才發現窗簾沒拉好,從縫隙中剛好透出一道光來,照在床上。
酈雪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下床去拉窗簾。
「咦?」
她握住窗簾的手停住,看著樓下那個慢吞吞往外走的女生。
「那不是掌星的人?」
叫什麼簡素來著。
這麼晚出門幹嘛,難道是去和導演他們吃夜宵?
以酈雪的咖位,能記住對方的名字還是因為她在鍾陵春里見過對方一面。
當時她和閻南謝軒玩得正開心,閻南想叫個人過來助助興,對方被點中,抬頭時被酈雪看清楚了臉。
因為長得不錯,酈雪印象還挺深。
後來包廂里發生意外,闖進來一個瘋女人,場子散了,她還專門要了那天到場的女性人員名單。
想到這裡,酈雪情不自禁愣了愣。
鍾陵春……
包廂……
謝軒……
瘋女人……
——「賤人!看我今天不撕破你的臉!」
——「你不是江懷雪,江懷雪呢?!」
酈雪腦海中亮光一閃。
那天在包廂里,那個闖進來歇斯底里的女人,嘴裡喊的就是這個名字!
她就奇怪這個名字怎麼會這麼熟悉!
江懷雪!
原來是她!
酈雪目光灼灼,睡意全消。
她捏著手機在屋裡轉了兩圈,思考要如何應用這個事情。
不行,她現在手裡的信息太少了,讓八卦記者爆料都不夠勁爆。
她得找人去查一查。
那個瘋女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什麼阮什麼曼?
酈雪皺著眉頭思考一下,乾脆找到以前合作過的私人偵探調查組。
她讓對方去查謝軒和他的未婚妻/女朋友,叫阮什麼,以及江懷雪和他們的關係。
那個阮什麼既然能特地去捉姦,說明江懷雪肯定和謝軒有什麼首尾。
到時候她匿名去找八卦記者編輯爆料,就以女方朋友的身份,說江懷雪破壞別人感情,再搞點似是而非的照片,豈不是輕輕鬆鬆就能讓對方身敗名裂。
酈雪全然陷入了意外收穫的驚喜之中,早忘記了剛才看到簡素的事情。
一個八十線小明星,有什麼值得關注的。
另一邊。
副導演掛斷了酈雪的電話後,又順著名單往下打了幾個。
打到簡素時,電話響了幾聲沒有人接。
副導演還聽到了電流一樣的滋滋聲。
「奇怪。」副導演看了看手機信號,「信號還可以啊,怎麼滋滋啦啦的?」
電話沒人接,副導演又打了一遍,還是沒人接。
「算了,沒準是睡了。」
反正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副導演放棄了。
他跟竇俊倢匯報最終結果:「他們都說不過來了,還有人已經睡了,咱們直接去吃吧。」
「行。」竇俊倢笑道,「那他們沒口福了。」
他們拍戲是在益城影視基地里,這邊兒大大小小有不少劇組拍攝,不乏有夜戲的。
所以基地里有很多吃飯的地方二十四小時營業,晚上也不關門。
路黎吵著要吃燒烤,一幫人就浩浩蕩蕩去了家挺大的燒烤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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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